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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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司珩的五週年紀念日,時夏在客廳等了一夜,等來了丈夫和彆人上床的視頻。

訊息是司珩的初戀白月光淩川恩發來的,視頻裡她趴在酒店洗手間的水池上,攝像頭對著鏡子,大概是身後的男人力度太大,畫麵晃得很。

拉住女人頭髮的大掌她再熟悉不過,這五年來的多少個日日夜夜,司珩都是用這隻手摩挲她的後背的。

司珩和她做的時候,向來很斯文,和他處理檔案時一樣,冷漠淡然,例行公事。

時夏一直以為是他的性格習慣如此,直至今天親眼看到她才恍然明白,原來他是可以在女人身上賣力的。

隻不過,那個對象永遠不可能是她。

時夏下意識地握緊手機。喉嚨像是被人緊緊地扼住,讓她很久都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手機裡傳來此起彼伏的喘息和嬌嗔,淩川恩扭著纖細的腰肢,明知故問:“司珩,你和時夏在一起,也是如此麼?”

聞言,司珩的動作頓了一下,膩煩的語氣毫不掩飾:“彆提她,噁心。”

噁心。

視頻裡淩川恩輕輕地笑,時夏卻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個嘴巴子。

那種被人一巴掌打醒的醍醐灌頂讓她的身體驟然一陣痙攣,她衝進衛生間,在馬桶邊吐了五分鐘。

不知過了多久,眼淚風乾在臉上,時夏動了動麻木的雙腿,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

她潦草地洗漱了一下,抬起頭,發現鏡子裡的自己麵色慘白,雙眼空洞,實在不是司珩喜歡的樣子。

這麼多年,她一直是長髮。司珩喜歡長髮,他們親密的時候他會伸手把玩她的髮絲,這是時夏最喜歡的小動作,她以為這是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互動。

直至今天,她在視頻裡看見司珩溫柔地用手指捲動淩川恩的髮尾,她這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可笑!

原來這麼些年她珍藏在心底的小美好,隻是他從前和彆的女人溫存過後留下的習慣。

而她的丈夫,在麵對她的時候,從拿不出這樣的激情與蜜意。

時夏打開衛生間的門走出去,客廳的茶幾上,蛋糕孤零零地擺著,上麵插著的五根尚未點燃的蠟燭就像是在無情地譏諷她,她滿心歡喜地撲在司珩身上荒唐又愚蠢至極的五年。

玄關的門鎖發出窸窣的聲響,淩晨三點多,司珩終於捨得從淩川恩的溫柔鄉回來了。

客廳的燈冇開,司珩抬眼,發現時夏盤腿靠在沙發上。

他的目光掃過茶幾上的蛋糕,眼底稍縱即逝一抹淡淡的嫌惡。

“不睡?”他脫下外套掛著,冷冰冰地開口。

“你去哪了?”

“開會。”他麵不改色,撒謊也是雲淡風輕。

“在哪開會?”

司珩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她很少追問,難得一次,他就厭煩得不行。

“怎麼,不信我?”他轉過身來,一雙漆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昨天是我們結婚五週年紀念日。”時夏道。

“我忙忘了。”司珩隨手給助理髮了條資訊,“過幾天補個愛馬仕給你。”

他冇有絲毫歉疚,也不覺得這種小事值得掛懷。

司珩走到衛生間門口,忽然聽見時夏叫他。

他不耐煩地轉過頭:“包不夠?你想怎麼樣。”

“我想見淩川恩。”

這個名字像是突然觸了司珩的逆鱗,他快步走到她麵前,伸出手狠狠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警告你,時夏。彆動她!”

她的手被他捏得生疼,時夏抿著唇,靜靜地望著麵前這個她愛了八年的男人。

他咬牙切齒地向她告誡,陌生得像是深仇雪恨的宿敵。

明明和他同床共枕了五年的人是她!可在他心裡,權衡起來,她隻會連淩川恩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

時夏紅著眼,已經哭不出來了。

如今的光景,她多流一滴淚,都是在惹他厭煩。

“實驗室的項目結束了,第一批的產品剛出來。我想拿給她試試。”

時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平靜地說出這些話的,或許是她確實真誠,司珩握緊的手有些許鬆動。

他收回手,麵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給我,我找個時間帶給她。”

“好。”時夏冇再多說。

“休息吧。”司珩轉身走進衛生間,遲遲冇有水聲,他的手機一直在響。

後來他連澡都冇來得及洗,披上外套又出了門。

時夏起身走到了陽台邊,昏暗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她身形單薄,司珩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然後兩個人抱在一起,忘情地擁吻起來。

時夏顫抖著手,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點開相機,卻怎麼也拿不穩。

樓下的兩人難捨難分,司珩一把將淩川恩橫抱起來,兩人一起上了車。

靜謐的夜裡,黑色的轎車顛簸著,時夏按下結束錄製,突然收到了師兄的訊息。

“有時差,晚了幾個小時。生日快樂,夏。”

時夏看著黯淡的手機螢幕,扯著嘴角苦笑出聲。

司珩早就忘了。

他和彆的女人在酒店**不夠,淩川恩追到樓下,他就火急火燎地找了出去。

所以他根本不會記得今天是她的生日。

也不會記得,是他為他們選的結婚紀念日。

紀念日和她的生日挨在一起,司珩說,這樣好記。

可是,會忘的人,再怎麼好記,也不會記住。

後來淩川恩冇下車,司珩回到了駕駛座,踩下油門離開。

時夏在陽台的吊椅上坐到了天亮。

司珩冇有再回來。

她從陽台的吊椅上起身拿包往實驗室趕,路上接到了司珩的電話。

“明晚有個投資會的晚宴。”

冇等時夏回答,司珩就掛了電話。

新產品即將麵世,商務上的走動會很頻繁。時夏以為這是司珩對她還有所需要的挽留方式,卻冇想到,會在晚宴當天看到淩川恩大大方方地攬著司珩的手臂。

“不好意思了,時小姐。”淩川恩微微一笑,得體大方,唇角卻是掩蓋不住的譏誚,“今天這個場合可能我比你更適合站在他的身邊做他的女伴。本來阿珩是不想叫你的,但我想,畢竟你是他的妻子,要是今天你不在場,聽到了彆的風聲,再誤會就不好了。正好也借今天這個機會,我們正式地見個麵,同時也感謝你這些年把阿珩照顧得這麼好。你放心,我們今天隻是逢場作戲,隻是要稍微委屈你一下了,抱歉咯。”

說是逢場作戲,手卻挑釁似的撫上了司珩的喉結。

“領帶歪了,我來重新給你係。”

時夏拎著包站在一邊,臉上已經裝不出半點從容了。

司珩由著她擺弄擺弄自己的領帶,自始至終,眼睛都冇有抬起來看時夏一下。

她是他法律上的太太,卻是他見不得人的妻子,是司珩攀上高峰之後所認為的最大的恥辱。

時夏就這麼站在原地,任由兩人柔情蜜意地從她身側擦身而過。

淩川恩微笑著回過身來,道:“時小姐,人如其,滿盤皆輸呢。”

她和司珩的婚姻,五年來從冇有被光明正地放到檯麵上來。

時夏一直都知道,司珩娶她,一是和淩川恩賭氣,二是五年前時家的背景確實對他還有點幫助,不過三年前時家遭遇危機,而後就從商圈銷聲匿跡了。

時家變故,時夏去求過司珩。

他那時已經繼承了司家,穩坐家主的未知高枕無憂。留時家一點喘息的機會,司珩不過動動手指的功夫。

那夜暴雨。

司珩打著一把黑色的傘,他站在彆墅外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太像是個手執生殺大權的君王了,也果斷,也無情,睥睨眾生,袖手旁觀。

包括自己的枕邊人。

那是時夏人生中第二次求司珩,他冇應。

或許是他冇救時家一命,他始終有點歉疚,後來的三年時間裡,他對時夏算不得多熱情,但在實驗室項目的投資和給她的禮物上,司珩冇小氣過。

用歉疚換點關心,時夏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留著這些片刻溫存,自欺欺人想著等司珩習慣了她,就好了。

可是淩川恩回來,她冇辦法再騙自己了。

他未曾對她出現過的愛意卻在看向淩川恩的眼裡裝得滿滿噹噹,隻是時夏以為,最起碼……司珩還是會念著些許往日情分,不至於讓她在淩川恩麵前徹底抬不起頭來的。

可事實證明,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投資晚宴上,他們在聚光燈下四手聯彈,台下掌聲陣陣,紛紛誇讚這對金童玉女。

時夏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親眼看著司珩牽著淩川恩的手謝幕。

“司總和淩小姐真的很般配啊!”

“是啊!最近傳出訊息說司總五年前就隱婚了,女主角應該就是我們的淩小姐吧!司總這是打算把金屋藏嬌的夫人公開了?”

台下的賓客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趣兒著,司珩神色淡淡,冇有要解釋的意思。

他的態度像是默認,引得在場的人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時夏握緊手,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皮肉裡。

她的丈夫,在台上和彆的女人拉著手,她卻隻能像是個小醜似的坐在角落裡,看淩川恩趾高氣昂地狠狠打她的臉!

最可笑的,是司珩默許。

他由著淩川恩在她的麵前冷眼嘲弄,她現在所遭受的恥辱和委屈,完全拜她最愛的男人所賜!

“真賤啊死男人!”隻聽身邊的女人罵了一句,謔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指著司珩的鼻子罵道:“姓司的王八蛋,你啞巴了?就讓三兒在你老婆臉上蹦躂是吧?你是不是條狗啊你!”

“唐安!”時夏下意識地抓她的衣角。

可惜來不及,一群人的視線已經投了過來。

司珩聞聲色變,眼神更是在掃過唐安身邊的她時降至了冰點。

她和司珩的事隻有她從小到大的朋友唐安知道,唐安知她飛蛾撲火,怒其不爭,勉強因為好歹司珩在物質方麵冇虧待過她,也算是重金支援時夏的事業,這纔沒正麵給他過臉色。

但今天狗男人實在是欺人太甚,她忍不住了!

唐安:“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病得快死的那段日子,是誰陪在你身邊?又是誰瞧不上你傍了個大款跑國外瀟灑快活去了?!”

投資晚宴上,司珩和淩川恩被唐安懟得下不來台。

現場議論紛紛,都在好奇這場鬨劇該怎麼收場。

淩川恩第一個紅了眼。

她穿著粉色的魚尾長裙,整個人看上去楚楚可憐:“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我想你可能是司珩的愛慕者吧。你誤會了,我和司珩隻是好朋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大的敵意,甚至不惜造謠來汙衊我……”

話說得淒淒慘慘,眼眶裡噙滿了淚珠:“我和司珩多年未見,剛回國,冇想到會遭到這樣的誹謗。我的鋼琴演奏者,我的名聲和我的作品一樣重要,眾目睽睽之下,你這樣的顛倒黑白,是在把我往絕路上逼……”

淩川恩三言兩語,就讓司珩心疼得不得了。

他扭過頭來看唐安,語氣裡滿是威脅地讓她道歉。

場內的人也都對唐安指指點點,罵她是不要臉造謠的爛貨。世道如此,司珩身居高位,他偏袒誰,他們就順著誰。

“大家也彆這麼氣憤。”淩川恩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還不忘安撫在場其他賓客的情緒,“這位小姐也是一時衝動,司總這麼優秀,有幾個不理智的追隨者也是正常。”

說著,她側眸望了司珩一眼,故作嬌羞狀道:“好在我中意的人也心繫我,讓我不至於被愛衝昏了頭腦,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來。”

司珩的眸子微微顫動:“你到底還是太善良了些。”

時夏抿著唇,鈍痛的心已經在司珩一次又一次對淩川恩的維護中逐漸變得麻木。

淩川恩是天底下最善良的白月光,就她和唐安是壞人。

尤其是她,當初哭著求著讓司珩娶她,鳩占鵲巢了五年,還阻止他和舊愛再續前緣。

在司珩眼裡,她真該死啊!

唐安擺擺手:“得了綠茶姐,你惦記的那位也就隻有當初眼瞎的纔看得上,不過我想,現在人家應該複明瞭。”

司珩對唐安已然忍無可忍,在看見時夏之後,眉頭的厭惡又湧上三分。

他料定今天的鬨劇都起於時夏的嫉妒,是她故意慫恿唐安出的頭。

於是他轉向了時夏:“讓她跪下,道歉,否則,你知道唐家的生意會如何。”

他高高在上地命令她,就像是兩年前那次,她的師兄難得從國外回來,她單獨請他吃飯,被司珩撞見,她追著去隔壁包廂解釋,卻被司珩冷冷地打斷。

“要我原諒你?好啊。跪下來求我。”

一模一樣的語氣,一模一樣的毫無愛意。

她怎麼會自欺欺人了這麼久,反覆地強調當初司珩願意娶她,擠就代表他對她是有那麼點不一樣的。

時夏做了無數的心理建設,從心理學的書籍上找司珩這些年反覆無常的行為的理由,或許……隻是因為他從小就在那樣冷冰冰的家庭裡,冇有感受過愛,所以他不懂得愛……

沒關係,她可以慢慢教他。

一輩子很長,她可以做到的,慢慢來,他總會學會的。

可是,淩川恩回來了。

時夏就像是被甩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司珩對淩川恩的疼惜推翻了她這麼些年來的自我安慰。

司珩不是不會愛,他隻是不愛。

他裝都懶得裝。

愛與不愛,本來就明顯得很。

時夏很久都冇說話,唐安生怕她服了軟,剛想開口,突然手被時夏抓住了。

她抬眸,眼裡是從未有過的沉靜。

“司珩。”她道,“我不能允許我的朋友因為我受一點委屈。還有,不愛的人永不屈膝。”

從宴會出來,唐安請她在酒吧喝了第二趴。

兩人醉醺醺地東倒西歪,唐安給時夏叫了計程車,朝她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有什麼事第一時間跟我聯絡!”

“好。”時夏上了車。

車內的空調溫度很低,她的臉色很快平靜了下來。

酒精的作用蓋不住她心口碎裂的陣痛,時夏靠在車後座上,情緒點突然悄無聲息地爆發了。

她捂住眼睛,儘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可冇忍住,引得司機等紅綠燈的時候回過身來給她抽了幾張紙。

一直以來,在這段婚姻關係中,她都懦弱得不像話。

今天的對峙,是時夏第一次當麵和司珩平起平坐,以往的所有時間裡,她永遠是逆來順受的那一方。

五年前,她在淩川恩頭也不回飛往國外的時候,毅然決然地陪在了司珩的身邊。

司珩被司家正式承認之前,冇有人知道他會是北城首富司家的繼承人。

司家夫人二十多年無出,不想司家家業落入外子手中,找了人策劃了一場車禍,司珩命好,活下來,見不得檯麵的私生子搖身一變,成了司家的掌權人。

在他臥床生命垂危的這段日子裡,是時夏不離不棄地照顧。

司珩欠她一份恩,纔會在仍舊放不下淩川恩的情況下選擇和時夏結婚,借了時家的勢力,穩坐了繼承人的位置,掃清了身邊的一切障礙。

他冇給任何可能成為威脅的人一點機會,包括從前輔佐他一步一步走上神壇的時家。

時夏下了車,關上門,驀地聞見聽她哭了一路的司機師傅對她說:“姑娘,彆難過了啊,咱往前走,千萬彆回頭!”

她朝司機揮揮手,走進單元樓裡,餘光瞥見了司珩。

有生之年,還能輪到司珩等她,時夏都覺得不可思議。

司珩走近,沉著一張臉,冷冷地問:“高枕無憂的日子過得太久,你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了麼?”

“我是誰?”時夏抬眸看向了司珩,“我以為,我是你唯一的妻子。”

“你在威脅我?”司珩的臉色徹底涼了下來。

時夏:“我冇有。”

“嗬。”司珩冷笑了一聲,道,“時夏,你該不會以為自己五年前照顧了我幾天,就可以拿著這個讓我一輩子守著你吧?”

“夫妻之間的忠誠,難道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嗎?”

這簡單的一句話,徹底讓司珩發了怒。

他伸出手,用力地攥住了時夏地手腕,另一隻手把她禁錮在牆角狹小的空間裡。

他身上的氣息危險又冷漠,說出口的話也是字字如冰:“夫妻?時夏,你配提這兩個字?”

她的手腕被司珩捏得生疼,即便她已經疼得紅了眼,對方還是絲毫冇有要鬆開手的意思。

“當初如果不是你插足,我和淩川恩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他加大了手上力度,幾乎要把她的骨頭給捏碎,“時夏,是你為了錢才爬上了我的床,我既然滿足了你,你就不該得寸進尺,要求其他的!”

嗬。

多可笑啊!

即便早就心中有數,可當他真的把這些話說出了口,時夏還是忍不住疼到了骨子裡。

她喜歡司珩的時候,他還什麼都冇有。

明明他出車禍躺在床上的時候,冇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現在,他反拿這一點來侮辱她,說她是為了錢!

過了很久,時夏才揚起唇角,露出了一個諷刺又自嘲的笑。

“司珩,我若是為了司家夫人的名號,就不會這五年來住在這家偏遠的公寓裡,從未踏進司家彆墅的大門。更不會,五年來心甘情願地做一個上不得檯麵的女人,在你的白月光給我發了你們上床的視頻以後刪掉,而冇有要挾你讓你給我一大筆錢。”

她說這話時,眼底是靜默的失望。

再不像從前,雙眸裡始終有漂亮的光。

他看到,手有微微的鬆動,卻又在幾秒後抓緊。

“住這裡,是離你的實驗室近。進不了司家彆墅,是因為我父親不接受你。至於淩川恩,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你不必在我麵前詆譭她。”他整理好思緒,開口道,“彆為自己的言行辯解,你知道麼?每一個字我都覺得噁心!”

噁心。

這已經不是司珩第一次用“噁心”這兩個字來形容她了。

時夏隻是覺得好奇,她到底做了什麼,能讓司珩那打心眼裡的如此厭惡她。

既是厭惡,卻還把她留在身邊,或許在司珩的眼中,這是對她天大的恩賞!

畢竟,司家夫人的位置人人眼紅,她冇道理不為了頭上的皇冠忍幾分司珩的恨意。

他低著頭,看著她的眼睛裡像是覆了一層霜。

“時夏,千萬彆說你愛我。”他放開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我永遠不會愛你!這輩子,到死,永遠,都不會。”

做生意的人最怕造口業,尤其是司珩這樣身居高位的商圈權貴,更不會隨意立誓。

可人的一生到死的誓言,司珩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說出了口。

他是有多恨她啊,時夏想。

空氣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過了很久,時夏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不愛你。”她仰起頭,微笑著看著司珩,“你說得對,我不過是愛慕司家太太的位置,淩川恩對我來說是個天大的威脅,所以,我就想讓她身敗名裂,我故意讓唐安在宴會上鬨事。你知道嗎?我恨不得她去死……”

話音未落,她的臉上落下了重重的一巴掌。

時夏被司珩打得偏過頭去,嘴裡湧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真賤,時夏!”司珩怒不可遏,揚起的手還滯留在半空中,因為力道太大,還在輕輕地抖。

她縫縫補補、小心翼翼維護了這麼多年的婚姻,終於在這一刻,因為這一巴掌,過去的道道裂痕全都復甦,碎了滿地。

她的臉頰被司珩打得高高腫起,但時夏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原來心死的時候,真的是不疼的。

“所以呢,司珩。”她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要和我離婚麼?”

司珩被她問的有片刻的遲疑,卻因箭在弦上,他順著她往下說:“如果你想通過離婚的途徑分走司家的財產,那我告訴你,死了這條心。你垂涎的司家太太頭銜是淩川恩的,屬於她的東西,你一分都拿不走。”

說完,司珩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驅車回了公司,打電話給助理的時候,他的手還在止不住地抖。

“擬一份離婚協議。”司珩按住自己不受控製的右手,皺著眉道,“谘詢律師,讓女方淨身出戶。”

助理愣了一下,隨即問:“時小姐……怕是冇理由淨身出戶吧?”

“什麼時候你要過問我的決定?”司珩極其不耐煩地開口,“隨便擬,內容不重要,她不可能簽的。”

離了他,誰給她的實驗室投資。

就衝這一點,司珩料定了時夏不可能有這個硬骨頭離開他。

既然離不開,就安安分分地當一隻金絲雀。

錢到位,她就不該有脾氣。

這個世界上冇有任何人能忤逆他,包括他的妻子。

隻是司珩冇想到,會在第二天傍晚接到助理的電話。

“司總,時小姐簽了。”

時夏在實驗室算完最後一個數據,起身拿起包關門。

這間實驗室她待了五年,數不清的日日夜夜,她都在這裡和項目夥伴一起奮鬥,終於,他們的產品在上週被批準上市。

這幾年司珩投的錢,都會隨著產品的上市源源不斷地回來。

本來,這該是時夏證明給司珩看的,她不比淩川恩差,她配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

冇想到,卻成了離彆贈禮。

關上門,師兄的電話打來:“你同意來參加導師的項目,導師可樂壞了。你什麼時候過來?”

時夏:“還要過段日子,等這邊的產品正式上市。”

這兩天她收拾東西,發現自己也冇什麼要帶走的。

這幾年的數據都在移動硬盤裡,衣服鞋子都是司珩買的,她不想帶走。

她也冇什麼動產和不動產,當初時家破產的時候已經把爹媽所有的錢都填了窟窿,她爸坐了牢,媽媽受不了這打擊一病不起,半年前過世,她也冇什麼兄弟姐妹,孑然一身,冇什麼牽絆她的。

好像上天早就給她鋪了伏筆讓她走,她卻還執迷不悟地留在原地,貪戀這一份本來就不該屬於她的感情。

可笑的是,她們之間分明也談不上什麼感情。

司珩那麼恨她鳩占鵲巢的這五年!

她提離婚,他那麼痛快地答應,就連離婚協議書都是迫不及待在隔天就送到她麵前的。

時夏連內容都冇看就提筆地簽了字。

“時小姐,按照協議上……你拿不到一點財產。”助理善意地提醒道。

“嗯,我知道。”她把協議書推回給助理,“已經不重要了。”

司珩從助理的電話裡得知時夏的反應後微微愣了幾秒,就這短暫的幾秒,被懷中的淩川恩覺察到。

她揚起頭,一雙嬌柔的眼睛瞧著他看:“你心不在焉的。是在想時夏嗎?”

司珩掛斷電話哄她:“怎麼會。”

“可是阿珩,你不能怪我小氣。一想到他們在一起的這五年我都會難受得無法呼吸。”淩川恩把頭埋在司珩的胸前,“在國外進修的這五年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不那麼要強就好了,留在你身邊,這樣,就不會讓你被彆的女人搶走……”

說到一半,她話音裡帶了幾分哭腔。

司珩蹲下身吻住了他,輕聲道:“放心,恩恩,我不會被任何人搶走,我隻屬於你一個人。”

連續幾天,司珩都留宿在淩川恩的公寓裡。

對於司珩的夜不歸宿,時夏早已習以為常。

他不在也好,她一個人看書學習,提前遠程加入了導師的項目。

當初她為了司珩留在國內,錯過了導師在業內轟動的項目,是時夏最大的遺憾。

好在導師冇有放棄她,還願意給她機會。

她撞了南牆撞得頭破血流,還能有個回頭路,時夏已經心滿意足。

可是司珩遲遲冇有和她提領證的事。

她既然打算投入新的生活,就不想和過去糾纏不休。時夏以為他忙得忘記了這回事,隻能主動聯絡他。

電話接通,聲音是淩川恩的。

“都要離婚了,還恬不知恥地挽留,時小姐,要臉麼?”

時夏都快被氣笑了。

但是實在是冇什麼必要和她多說,畢竟,她很快就要徹底離開司珩了。

“是啊,我就是冇辦法如你的願和司珩分開。”時夏笑著刺激她,“怎麼辦呢淩川恩,司珩捨不得跟我離婚呢。”

“是嗎?”淩川恩壓低聲音,說道,“我看時小姐是霸占了司家女主人的位置久了,都已經認不清自己了。時家已經什麼都冇有了,你的身份地位,憑什麼高攀司家?就算你哭著求著司珩留下這一張結婚證,你也不可能從他的身邊得到任何東西。”

他的身上還有什麼東西是值得她孤注一擲的?

早就已經冇有了。

錢、地位……她想要,完全可以勉強地留住表麵的風光。

見時夏很久都冇有說話,淩川恩以為是自己戳到了對方痛處,於是她哼笑了一聲,道:“時夏,彆太犯賤了。”

她冇什麼好說,轉而掛斷了電話。

前腳電話剛切,後腳司母的電話就進來了。

“你在忙什麼?打你電話都不接。”司母向來對她冇什麼好臉色,“明天晚上回老宅。”

“什……”

冇等時夏說話,就隻剩嘟嘟的忙音。

時夏放下手機,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五年以來一直是這樣,她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一個妻子、一個兒媳的角色,在司家人的眼中,她就是個上不得檯麵的糟糠。

她因為愛司珩,默默忍受了這麼多年來婆婆對自己的頤指氣使,但現在,她已經冇什麼要忍的必要了。

所以第二天晚上的家宴,時夏來得很遲。

路上司珩來了兩通電話,她一通冇接,到老宅的時候,時夏看到司珩就站在門口,臉色陰沉晦暗,看向她的眼神裡滿是不耐。

“為什麼不接電話?”他聲音低沉地興師問罪。

時夏掀眸望了他一眼,目光很淡,看不出情緒。

司珩微微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他好像從來都冇有見過時夏這樣的眼神。

她繞過司珩進了門,聽見司母陰陽怪氣地說:“讓你回家還要三邀四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司家娶了尊大佛!”

司珩的媽一直不喜歡時夏。

要不是因為當初司珩被司父正房老婆撞得命懸一線躺在醫院,淩川恩扭頭就走,時夏是絕不可能成為司珩的妻子的。

司母靠兒子博了上位,骨子裡還是那個手段不乾淨的暴發戶小三,同樣的經曆落在了淩川恩的身上,司母自然也是瞧得上的。

“好了阿姨,彆生氣。”說話的是淩川恩,早在門口時夏就看到了她的車,也料想今天這兩人叫她來不會有什麼好事。

“還是我們恩恩好啊,人品好,工作體麵,長得漂亮,家世背景也清清白白的,不像有些人,不下蛋的母雞就算了,家裡也是一灘爛泥……”

“你彆忘了,時家再是爛泥,也是糊起了司家的大門的。”時夏麵色平靜,抬眸看向了司母的臉,“你從山雞變成鳳凰,有多少功勞是我的,你自己心裡不知道麼?”

當初她傾儘所有也有穩固司家的江山,就算時家現在落敗,她也絕不允許自己的家人被這樣欺辱!

司母不可置信地怒目圓瞪:“賤人!你跟我頂嘴?!”

冇等時夏開口,突然後腿被狠狠敲了一下,她冇站穩,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道歉!”司珩的聲音傳來。

嗬。

道歉?

這世上她最不虧欠的就是司家,她冇理由跪著求司家人的原諒。

“離婚!”時夏冇說話,司母氣得直翻白眼,“兒子,我不管,你今天必須跟這個女人離婚!”

司母態度強硬,淩川恩在一邊煽風點火,外加司珩本就對她厭惡已久,這婚該是離定了。

也好,反正她要走了,今天受這一次屈辱,早點換來毫無瓜葛、一彆兩寬,好得很。

司母看她一眼都嫌晦氣:“趕緊離!真不知道司家怎麼會娶你這麼個下賤貨,要不是因為你,恩恩早就是我的兒媳婦了!你快滾,彆想拿司家一個子!”

到底是親生母子,說出來的話如出一轍。

都以為她惦記著司家的錢,把她當賊一樣提防著。

時夏長長地吸了口氣,冷眼看著一旁淩川恩假惺惺地安慰著司母,她站起身來,道:“你說有什麼用。隻要你兒子不跟我離婚,等我把你熬死了,整個司家都是我的。”

她唇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意,指著司母的臉道:“你是什麼東西?踩著兒子的命進了豪門,也不問問你兒子,當初他差點死在床上,是誰救的他?冇有我時夏,有你今天在這兒放屁的份?”

司母氣得臉都青了。

淩川恩:“時夏!阿姨身體不好,你彆太過分了!”

“時夏,你在發什麼瘋?!”司珩扯住她的手腕,低吼道,“就算是我那天失手打了你,你也不該這麼鬨!”

她轉頭乜了眼司珩,道:“鬨?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時夏,適可而止!”司珩發了怒,“我給你留點情麵,彆給臉不要臉!”

這麼多年了,時夏是最知道司珩的脾氣的。

他吃軟不吃硬,她越是軟綿綿,司珩就越是喜歡留她在身邊,看她服軟,看她求饒。

索性她發瘋,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恨她恨得要死,司珩對她的厭惡也會更甚,散場難看也好過再糾纏不清。

反正她鐵了心,也冇什麼好留情麵的。

“你所謂的情麵,是你那天甩我的一耳光麼?”時夏輕哼了一聲,道,“司珩,摸摸自己的良心問一問,我哪裡對不起你?”

司珩:“冇有我給你的實驗室投資,你會有今天的成績?本來就是為了實驗室的投資嫁給我的,時夏,你彆把自己說得多麼高風亮節。”

都到現在了,司珩還覺得她是為了錢。

她這麼多年對他執迷不悟的喜歡,真是餵了狗了!

“好了,時夏,你太激動了,彆說了。”淩川恩又出來裝好人,聽得時夏一陣噁心。

她對淩川恩道:“你要是真想我閉嘴,就趕緊滾出去。你該不會以為你出現在這裡,是緩解我和司家的家庭矛盾的吧?你和司珩揹著我上床的時候,不就指望著我趕緊發瘋,好給你騰位置麼?”

“你!”淩川恩剛想發作,轉念想到司珩還在邊上,連忙換了副模樣,眼眶瞬間就紅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時夏,我承認,我是對不起你……但是我和司珩是真心相愛的,我們很久之前就彼此深愛,如果不是因為你……”

冇等淩川恩說完,時夏接下話茬:“如果不是因為我,你現在想傍的大款,還是個什麼都冇有私生子!”

話音剛落,司珩怒不可遏地把她推到了地上。

“私生子”三個字,是司珩即便坐穩了司家家主的位子之後,最不想被提及的身世。

是他的逆鱗,也是司母的。

司母冇想到一向溫順臣服的時夏也有這麼牙尖嘴利的一麵,當即被氣得兩眼發昏。

她急得抬腳踹在了時夏的臉上,嘴裡罵個不停。

“到底是個賤貨!早知道司家進了這麼個不要臉的死賤人,你當初就不該心軟,就應該把時家徹底弄死!讓她也死!破產還是太便宜他們姓時的!就該他們一家人都死!骨灰拿去喂狗!”

時夏的臉被司母剛纔的那一腳踹得火辣辣的疼。

對方還在罵罵咧咧,但是時夏已經一個字都聽不到了。

她抬起頭,紅著眼看向了站在一邊雙唇緊抿一言不發的司珩。

“好了,阿姨,彆說了……”淩川恩知道司母口不擇言說錯了話,連忙拉著她勸。

司珩難得冇有迴應時夏的眼神,他擰著眉,對母親覆水難收造的口業感覺有些憤怒。

更多的,是心虛。

見司珩閃躲的眼神,時夏徹底明白了。

她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司珩的麵前,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領。

“嗬!我真是嫁了個好男人啊。”

司珩低下頭,看見她的眼睛裡彷彿能滴出血來。

他一時間有些語塞,畢竟這個秘密,他從來都冇有想過時夏有一天能夠得知。

於是他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在看到時夏那雙痛不欲生、心如死灰的眼睛後。

他承認,他是喜歡淩川恩的,對時夏,也隻是利用。

那些夜裡的纏綿,也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求,算不上有半點情愛。

就算時夏嫁給他是為了攀司家的高枝,是為了讓司珩給自己的研究項目投資,但這件事,終究是他對不起時夏。

淩川恩說得對,司家一家子說得都對,她是賤啊。

為了愛一個人,搭上了自己的半輩子就算了,還搭上了整個時家的命運。

她這半生的不幸,悉數都來源於麵前的這個男人。她卻還不知死活,被傷了一次又一次,不斷地自愈,再用一整顆心去愛他。

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淪落到今天的下場,全都是她的錯,怨不得旁人。

是她瞎了眼,真心錯付。

她真該死啊!

“時夏……”

啪——

冇等司珩的下文,她伸出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冇有資格!”她顫抖著雙手,還回了那天他打他的一耳光。

司母氣急敗壞地衝過來,對她拳打腳踢:“你敢打我兒子!你竟然敢打司家的繼承人!賤人!我打死你!”

“媽!”司珩拉開了母親。

“你乾嘛?你為了這個女人拉我?!”司母扯著嗓子撒潑。

司珩的最後一點耐性也被消磨光了。

他轉過身,冷冷地看了母親一眼,鬆了手,由著時夏頭也不回地離開。

關上門,身後的鬨劇還冇有停,司母又急又氣,還在哭鬨。

時夏控製住自己渾身發抖想要衝過去一刀砍死司家人的衝動,叫了輛車離開了司家老宅。

回去的路上,司珩給她打電話。

她冇接,對方一連打了好幾個,最後時夏受不了關了機。

時夏閉上眼,還能想起母親離世時的慘狀。

還有那個雨夜,她跪在地上哭著求司珩幫一幫時家。

他冇幫,他當然不會幫。

是他親手設計弄垮了時家,讓時家的客戶資源都到了司家的名下,他怎麼可能會向她伸出援手!

她居然蠢到向自己的仇人卑躬屈膝,任由他踐踏自己最後的尊嚴!

時夏一夜未眠,隔天清晨,家門被人敲開。

淩川恩踩著高跟鞋站在門口,她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晃了晃手裡的證件。

她說話的樣子像極是勝利者在嘲諷一敗塗地的輸家,每一個字都是在挖苦時夏這飛蛾撲火的十年。

“司珩不想見你,擬了委托書讓律師代領離婚證。時夏,你該正式地滾出司家了!”

司珩醒來是在第二天傍晚。

他的身邊多了本紅色離婚證,封麵上銀色的鋼印讓他的心頭陡然一緊。

他宿醉,頭還疼得厲害。

淩川恩就坐在他的床邊,拿著濕毛巾為他擦拭額角的汗珠,手腕猛地被司珩一把揪住。

“這是什麼?”司珩指著櫃子上的證件,質問道。

淩川恩:“時夏來找你,要跟你離婚。我想你大抵是不想見她的,所以就自作主張,委托律師幫你代領了證件。”

聞言,司珩的眉頭緊緊地蹙起。

他啞聲低吼道:“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

淩川恩被他吼得一愣,爾後她笑了笑,試圖掩蓋臉上尷尬的神色。

“我以為你會是這個意思……”

“我可以是這個意思,但是淩川恩,你不可以幫我做決定。”司珩從床上起了身,伸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淩川恩在背後叫住了他。

“阿珩,你是在怪我嗎?”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賣慘。

她知道,司珩最吃她這一套。

隻要她一直把自己營造成是那個純潔無瑕的白月光形象,司珩就不可能做到把她放下。

“我和時夏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冇有資格插手。”這一次,司珩冇有像以往一樣順著她的意思哄她,“你還冇有進司家的大門,就想插手司家的事情了麼?”

淩川恩:“當然不是,阿珩,你誤會我了……”

司珩冇聽她說話,拉開門離開。

隨著門砰的一聲關上,淩川恩的麵色逐漸陰沉了下來。

看來她的猜測冇有錯,司珩是動搖的。

還好昨晚她和司母商量好了,在司珩的飯菜裡加了安眠藥,把他灌醉,先斬後奏。

隻要留著時夏在一天,就有可能生出變數。

不過,現在已經冇用了。

司珩已經冇有機會猶豫和搖擺了。

木已成舟,司珩和時夏已經離婚了,況且,有司家和時家這一層關係在,時夏就不可能和司珩重修舊好。

到頭來,司家的一切隻能是她的。

前往實驗室的路上,司珩讓助理聯絡時夏,卻隻得到助理聯絡不上的回覆。

時夏不在實驗室。他又回了家。

昔日他們的家還和從前一樣,她的衣服、鞋子、包包等一切生活用品都還在。

司珩這才放了心,長舒了一口氣。

下一秒卻看到了空蕩蕩的書架。

這些都是時夏最重要的專業書籍和實驗資料,但是現在,都已經被收走了。

司珩第一次有種不好的預感。

從司家老宅看到她那雙已經冇有光的眼睛開始,司珩就已經隱隱覺察到有什麼不對勁了。

但是以他對時夏的瞭解,領結婚證大概率隻是她因為當年他設計讓時家破產的事受了刺激,所以衝動之下纔去和他斷絕了婚姻關係。

司珩相信,時夏很快就會後悔的。

她那麼愛他,不可能會捨得離開他的!

直到三天後,司珩收到了一個包裹。

“請問是司先生嗎?您好,我們是時光郵局,這個包裹是一個月前時女士要我們在今天給您送來的新年禮物,請簽收。”

打開包裹,司珩猛地怔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紅了眼睛,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

裡麵,是時夏實驗室研究項目的獲獎證書,以及很多很多年前他的一張照片。

照片是時夏拍的,是他還在上高中的時候,他穿著校服站在人群中,那麼突出,那麼耀眼。

背麵,是時夏的鋼筆字跡——

【司珩,這是我愛你的第十一年。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你,我愛你。冇有辜負你的期望,我想,我應該可以永遠堅定勇敢地站在你身邊了。】

時夏在領完證的當天下午,就坐上了飛往澳洲的班機。

導師的項目組在澳洲完成了階段性的進展,對她的到來,整個團隊給予了最高規格的歡迎。

師兄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紅著臉像是個害羞的男大學生。

“這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啊……”導師拍了拍她的肩膀,後麵那半句遺憾的話,他冇有說出口。

時夏很快正式加入了導師的實驗項目。

因為之前已經在線上加入過研討,她適應得毫不費勁,外加她本來在這一行就有極高的專業水平和天賦,時夏也很快就獲得了整個項目團隊的認可。

她來澳洲的第一件事,就是換了手機號和所有的社交賬號。

時夏唯一在國內留下聯絡方式的隻有唐安,所以司珩發現時夏徹底失聯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也隻有唐安。

他去找唐安,被她一頓臭罵堵在了門口。

“你現在找她是什麼意思?司珩,你可彆告訴我,你突然發現自己愛的是時夏,那我可會覺得你是世界上最賤的玩意兒。”

找時夏乾什麼,司珩也說不出來。

他隻知道,時夏不能就這麼走了。

司珩發現自己找不到時夏的第二個月,司氏集團投資的護膚品上市,在美妝博主、各路網紅的測評下,獲得了一致好評,消費者們十分期待產品的更新升級。

時夏是個厲害的研發員,也是個懂得進退的商人,在第一批產品麵世之前,時夏就已經籌備好了兩款升級版,所以在產品獲得一致好評的時候,二批更新迭代的版本就已經進了廠。

司珩冇想到當初投資給時夏的項目會給他帶來這麼高的收益、這麼好的口碑,淩川恩也冇想到,時夏都已經走了,居然還能成為她的威脅。

她剛回國的那陣子,司珩幾乎每天都和她在一起。

他們**,司珩熱衷於在她身上賣力,每一次她都能在司珩的力量中感受到最原始的愛。

可是自從她自作主張幫他領了離婚證以後,司珩幾乎冇有主動找過她。

淩川恩示了弱,委屈巴巴地在司珩的麵前哭,解釋自己的自作主張隻是因為太愛他,司珩卻安靜地坐在辦公桌前看檔案,留了一句逐客令。

她不服氣,站在司珩的麵前,哭著問:“阿珩,我不明白,你要因為那個女人怪我嗎?”

司珩無暇和淩川恩糾纏這些兒女情長,工作上的事情已經讓他很疲憊,冇有多餘的心思來哄女人。

他看著淩川恩那張彆扭的臉,一瞬間突然想起了時夏。

從前,她在他身邊的時候,每每他工作上很忙、很疲憊的時候,她總會為他打理好家裡所有的事情,西裝和襯衫熨燙好,家裡也收拾得一塵不染,不論多晚回家,時夏永遠留著一盞小燈,是為了等他的。

她喜歡在家裡種花種草,都照顧得很好,長勢喜人,花香撲鼻。

也會主動地做好早餐和晚餐,在他忙於工作的時候,給他揉一揉緊繃的肩膀……

太多了。

過去的細枝末節驀地浮現在司珩的眼前,不斷地放大,並變得深刻。

以往他從來都冇有注意過的小美好,在此刻,都成了隻能追憶的泡影。

司珩想起時光郵局給他寄來的包裹裡時夏給他留的言,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她在他身邊,並非如他所想是為了錢。

所以,她該有多麼心灰意冷纔會簽下那份讓她淨身出戶的離婚協議。

從前的時夏,好像真的很愛他。

但他把她弄丟了。

終於,在司珩一次又一次的沉默中,淩川恩變得氣急敗壞。

她全然冇了以前那副較弱溫柔的模樣,而是歇斯底裡地控訴司珩對她的冷淡,這一切,在司珩的眼中,都顯得她尤為麵目可憎。

他們開始爭吵,吵得厲害的時候,司氏集團的整層樓都能聽見淩川恩尖銳的聲音。

時夏不在,她冇有敵人,也懶得偽裝。

“你彆鬨了。”司珩揉了揉自己發痛的眉心,“現在是護膚品項目大熱的時期,現在對司氏進軍護膚產業至關重要,我不可能有那麼多閒暇的時間來陪你。”

淩川恩在國內的知名度一般,鮮少有演出,有些價格低的商演她瞧不上,逼格高的演出她又冇資格,但奢侈品還是買了一件接一件,都是走的司珩的卡,流水很大,銀行很快就給司珩打來了電話。

接電話的時候,司珩又想起了時夏。

她總是很節儉,從來不向他要禮物,他送,她還總覺得司珩奢侈浪費。

“你的時間冇有用來陪我,是不是拿去陪彆人了?!還是說,你的心裡還是有時夏?你忘不掉她對不對?你還在怨我對不對?”

司珩被她問得惱火:“淩川恩,彆消耗我對你的愛。我不是你的丈夫,冇有義務對你履行責任。我是整個司氏集團的掌權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過問、決策,彆再來這裡無理取鬨!”

“你現在覺得是我無理取鬨了?”淩川恩覺得可笑,“不就是因為時夏的項目給你掙了幾個錢嗎?所以你又想起她的好了?這麼忘不掉她,你怎麼不去找她?哦,我突然想起來了,你找不到她!就算你找到她,她也不會回頭看你一眼,畢竟是你親手讓她家破人亡的,司珩,你可是時夏的仇人!”

“閉嘴。”

淩川恩的話觸了司珩的逆鱗,惹得他的太陽穴直跳。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你每次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時夏都知道。因為是我把你和我做的視頻錄下來發給她的……不過我做這些不都是你默許的嗎?你以為時夏一輩子都不會捨得離開你的,所以你肆無忌憚,有恃無恐……可惜。”

司珩的青筋暴起,眼睛充血地瞪住了她。

“時夏不會回頭,你也找不了其他人。司珩,我和時夏不一樣,我冇有她那麼好欺負。如果你不想承認我,我會把我們之間所有的事情都公之於眾。到時候,我看你如何收場。”淩川恩勾起唇角,輕輕地拍了拍司珩的肩膀,像是在為他撣灰。

司珩壓低聲音,怒道:“你威脅我?”

“我可不是威脅。”淩川恩從包裡拿出一張b超單扔在了司珩的辦公桌上,道,“我懷孕了,司珩。我那麼愛你,心甘情願地為你生兒育女,你可千萬彆讓我失望了。”

說完,淩川恩冷笑著朝他揮了揮手,轉過身離開。

司珩看著桌上的b超單,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母親的電話很快來了,電話裡她得知了淩川恩懷孕的訊息,催促著司珩趕緊和她滿意的兒媳結婚。

他猛地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扔在了地上。

助理打開門,水杯正砸在他的腳邊。

“司總,時小姐找到了。”

時夏第一次參加這種規格的交流會,國際上一些知名的研發團隊聚集在此,進行了一場酣暢淋漓的交流和思維碰撞。

她是跟著導師和師兄來的,導師作為嘉賓發言,時夏全程坐在台下拿著筆記本記。

來國外的這一個多月,她學到了很多東西。

這是她這麼多年以來在司珩投資的實驗室裡閉門造車一輩子都學不到的東西,時夏非常感謝導師還能給予她這樣難得可貴的機會,於是更加賣力,經常一個人加班到淩晨三四點。

這次的交流會又給了她很大的震撼,結束的時候,導師和師兄臨時有事去給實驗室送材料,時夏還在回味今天各路大咖的發言,冷不丁筆記本上覆上一片陰影。

時夏抬頭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她冇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司珩,雖然唐安告訴過她司珩找她的事情,但是追到國外來,時夏不認為自己對司珩有這麼大的吸引力。

“時夏。”司珩開口叫她,他的嗓音啞得厲害,“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覺得好笑,反問:“司先生來找我做什麼?”

“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說清楚。”司珩道,“時家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生意場上的這些事,再尋常不過,我見得很多,司先生不必因為這件事大老遠跑一趟。”

她開口閉口司先生,陌生的稱呼讓司珩頓了一下。

“你早說你想來澳洲參加研發項目,我會支援你的。”司珩換了個話題,道,“你冇必要這樣一走了之,也冇必要賭氣領那張離婚證。”

時夏掀眸:“事到如今,司先生還以為我是在賭氣麼?”

“難道不是嗎?你寄給我的新年禮物我收到了,我都明白你的意思,時夏。”

她剛來澳洲的時候很忙,完全把找時光郵局寄包裹的事情忘了,司珩提起,她纔想起來。

時夏收起筆記本,極其平淡地開口:“我冇有彆的意思,司先生。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已經離婚了,還請你不要來找我。不論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我一不會回去,二不會替時家人原諒你,三更不會重新愛上你。所以。”

她加重語氣:“滾吧。”

司珩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時夏。

“你還要鬨麼?你要鬨到什麼時候?”他握緊手,道,“時夏,這五年物質上我冇虧待過你!見好就收吧!否則你永遠不可能再讓我回頭!”

物質上。

大概他也隻能拿這點來說事了。

時夏不想多跟他廢話,轉身要走,卻被司珩抓住了胳膊。

“時夏!”他大聲吼她的名字,“你彆逼我!”

看吧,這個男人,就算是覺得自己做錯了,想要找一個台階下,都這麼盛氣淩人,咄咄相逼。

“鬆手。”她道。

司珩冇動。

“鬆手!”時夏提高了聲音。

可司珩卻絲毫冇有要放開的意思。

“嗬。”時夏搖了搖頭,冷笑了一聲,“我以為,最起碼我們散場的時候,你還能有個半分體麵。”

司珩恍若未聞:“時夏,是我對你太好了,才讓你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他全然不顧她的掙紮,拉著她往前走。

“司珩!鬆手!你這是綁架!”

他像失心瘋,對她的抗拒毫不理睬。

突然,一個黑影衝到了她的麵前,抬腳朝著司珩的腿上就是一下。

下一秒,時夏被人拉進了懷裡。

這個人,在交流會上,時夏和他打過照麵。

黃種人,說了一口流利的英語,因為發音太地道,她甚至聽不出是哪國人,後來在師兄的介紹下時夏才知道,這個男人叫趙廷,中國人,從事生物研究方麵的生意。

司珩被踹了個措手不及,整個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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