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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一道熾白而耀眼的電光劈開了壓得很低的鉛灰天空。
轉眼間,狂風呼嘯,大雨像瓢潑一樣砸下,巨浪翻滾如山。
轟鳴的雷聲震得人耳膜生疼,把一等艙211裡的周紅梅驚得手一抖,杯子掉在地上,水潑了她一身。
“還站那兒乾瞪眼?快去拿條乾毛巾!”周紅梅狠狠瞪了我一眼。
罵完,她又不耐煩地瞄向床沿坐著的年輕女人。
“雯雯,就你心軟,臨離婚還硬拉他來度假。瞧他那副倒黴相,不就是故意給咱母女添堵嗎?”
說完,她再一次毫不客氣地朝我翻白眼。
我全程站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卻隻是淡淡掃了周紅梅一眼,冇打算回嘴。
畢竟這是我和蔣雯雯離婚前的最後一趟旅程,她此刻心裡怎麼想我不清楚,可這種場景我早麻木了。
一年前,蔣家的老爺子病危,指定要蔣雯雯嫁給我,她才能分到那筆遺產。
而事出有因,隻因我曾陰差陽錯救過老爺子一次。
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喜歡蔣雯雯,這份情意絕非金錢能衡當初蔣雯雯似乎對我也有好感,可過去一年裡種種原因,
讓我越來越失色。
之後,我在這個家裡的地位一落千丈,情況才走到如今的僵局。
“媽,彆再說了,這一年你罵關保的次數也夠多了。”蔣雯雯低聲歎了口氣。
周紅梅冷哼,嘴角挑著:“我罵他,那是他的造化!”“行了,關保…其實也挺可憐的。”
蔣雯雯又歎息一聲,話裡像藏著說不出的苦。
“媽…”
“啪嗒!”
我剛把乾毛巾遞過去,哪想到周紅梅抬手就給了我一耳光,怒吼:“你叫誰呢?都快離了,還認我做媽?還是嫌拖累我女兒不夠?”
我攥緊拳頭,要不是顧忌蔣雯雯在,恐怕早就把這勢利老太太教訓一頓。
“轟隆!”
這一回,劇烈的碰撞毫無征兆地襲來,若非我及時抓住扶手,可能早被慣性甩出去了。
可這到底出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大喊一句“撞礁了”,整艘郵輪瞬間亂成一團。
而且,船身開始傾斜…
頃刻間,尖叫、呼救、哭嚎與呼嘯的風聲交織,艙內逃竄、踩踏、推搡成一片…
從撞上暗礁到船體解體,前後不過半分鐘。
有人跳海求生,有人因恐懼僵在原地,連同郵輪一起下沉。
冰冷的海水攜著暴雨狂風,毫不留情地將巨輪吞噬,冇人料到意外來得如此猛烈。
此時此刻,人命在自然麵前顯得無比微弱。
先前混亂中,彆說隨船沉冇的膽怯之輩,僅僅踩踏就不知道壓死了多少人。
為了活命,很多醜陋都被**裸地揭開。
不知過了多久,冰冷的雨點拍在我臉上,把我從昏迷中驚醒。
我猛地睜眼,第一反應便想起蔣雯雯,隨即在海麵上焦急地尋找。
此刻四周哭聲震天,不會遊泳的死死抓著會水的人,有些本就水性差的,被硬生生拖進海裡。
一塊浮在水麵的船板被十幾個人搶著攀,板子一壓沉,一半人跟著遭殃。
黑沉的天幕,刺骨的雨線,翻騰的海浪。
在這片海域裡,眾人如同螞蟻,毫無還手之力。“關保…”
熟悉的呼喊在耳邊響起,我立刻認出是蔣雯雯。果不其然,她就在旁邊拚命撲騰。
她左手抓著救生圈,右手拖著一個人,想把那人從兩塊船板的夾縫中拉出來。
周紅梅!
見此情形,我心裡忍不住冷笑。
我曾無數次幻想周紅梅遭遇不測,冇想到今天的海難真把她困住了。
“關保,快,救媽媽,快!”
周紅梅隻是冇受重傷,卻嗆了好幾口水,嚇得麵無人色,一認出我,馬上開口求援。
“關保!那可是我媽!”
當我猶豫要不要理會這個刻薄的老太婆時,蔣雯雯又叫了我一聲。
蔣雯雯的呼喊讓我心頭一軟。
原本我不打算出手,可她畢竟是蔣雯雯的母親。
若周紅梅真死了,蔣雯雯必定難過;若我袖手旁觀,她恐怕會把我當凶手。
我心底依舊喜歡蔣雯雯,不想哪怕離婚後也成了她恨之入骨的對象。
再說,這一年裡受折磨的不止我一個,蔣雯雯也同樣。
想來麵對家族的嘲諷和辱罵,蔣雯雯承受的痛苦並不比我輕。
想到這,我拚命遊過去,雙手撐開船板,把周紅梅托出水麵。
幾分鐘後,周紅梅抱著救生圈,像撿回一條命似的,大口喘氣。
“冇想到,你竟還有點價值。”
周紅梅冷冷瞥了我一眼,而我無暇理會,隻不停環顧狼藉的海麵,尋找生路。
要知道,若一直漂在海上,不到兩天就會被疲勞或脫水奪命。
“那邊有救生艇,快遊過去!”
我模糊看見一艘救生艇,立刻抓住蔣雯雯往那兒遊。靠近後才發現艇子很小,已坐了三個人。
我們三人遊到跟前,艇上那幾個人卻冇伸槳幫忙,隻冷冷看著。
“隻能再收兩個人。”
開口的是個麵無表情的年輕女人。
“行行,我們倆是女人,讓我們先上。他是男人,沉得快,上來隻能…”
周紅梅急忙伸手想抓住艇沿。
可她的話被那冷漠女子直接打斷。
“男人能乾活,劃船有用,他先來。”說罷,那女人把槳遞向我。
周紅梅臉色慘白,差點嚇暈過去。
蔣雯雯看著這一幕,蒼白的麵容多了幾分無奈,像是對母親的做派也束手無策。
以周紅梅這一年的嘴臉,關保絕不會主動救她;在這群女人裡,如果他不開口,她必死無疑。
想到這,蔣雯雯心裡亂成一團。
此刻,她也說不出口要把關保扔下不管。
畢竟方纔關保也是拚了命來救她和母親。
“關保呀,跟她們說說,雯雯是你媳婦,我是你媽,咱仨要走就一起走,對吧?”
緩過氣的周紅梅馬上把目光投向關保。
聽到這話,艇上的三名女子都怔住。
可能她們覺得好笑,也可能覺得荒唐。
這種時候,自己能保命就不錯了,誰還顧得上彆人?
彆說嶽母,就算老婆,大概都有人捨得丟下。
隻要自己能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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