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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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第五年。

我撞見我丈夫陸清恒,正牽著他的青梅林琳,在梧桐道上慢悠悠地散步。

我跟在他們後邊,比起林琳,我更像見不得光的小三。

林琳聲音嬌滴滴地傳來:清恒哥,你天天陪我,嫂子知道了不會生氣嗎

陸清恒的語調是一貫的高冷和不屑。

他輕笑一聲,她不會發現的。

有我哥陸清律在家裡陪著她,她現在說不定正感動得一塌糊塗。

林琳身子軟軟地靠向他:還是清恒哥你聰明,讓雙胞胎哥哥替你,這主意也太絕了。

是啊,這主意可真絕。

可是我早就發現了。

不僅發現了,我還和他從有名無實的兄長和弟妹,做成了有名有實的夫妻。

……

1

手機的嗡鳴聲打破床事後的情意。

他剛在我耳邊落下滾燙的誓言,結實的臂膀還圈著我,呼吸交纏。

我偏過頭,瞥見床頭櫃上那塊亮起的螢幕。

電話。我輕聲提醒,聲音還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

陸清律皺了皺眉,眼底的柔情被不耐取代。

他俯身在我額頭印下一吻,溫柔地替我掖好被子,帶著一身的不爽,起身走向陽台。

什麼事他壓低的聲音隔著玻璃門傳來。

我赤著腳,悄無聲息地站到了門後。

電話那頭,陸清恒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高傲淡漠:明天奶奶九十大壽,是時候該換回來了。

換回來。

陸清恒說得簡單,我卻看見陸清律握著欄杆的手緊了緊,手上青筋畢露。

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我直接過去就行,何必多此一舉。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些懇求。

嗬,奶奶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她又不是蘇晚那個傻子。

陸清恒的聲音在夜裡,顯得格外無情。

而且,哥你也隻是我的替代品,這種場合你出現不合適。

替代品……

陽台上的男人瞬間僵住了,脊背挺得筆直,卻像一座被抽掉主心骨的雕像,沉默地承受著這份羞辱。

就在這時,林琳嬌俏的聲音插了進來。

清恒哥,彆這麼說嘛,清律哥也很辛苦的。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嫂子也真是夠蠢的,五年了都分不清你們倆,不像我,從小就能一眼認出你。

依我看啊,以後隨便找個阿貓阿狗,花錢整容成你們的樣子,都能在她身邊當‘陸清恒’,她還不得感恩戴德地跟人家做夫妻

林琳!

閉嘴!

兩道嗬斥聲,一道來自電話那頭的陸清恒,一道來自我眼前的陸清律。

我靠著冰冷的牆壁,想起了十六歲那年。

陸家老太太,那個在陸家老爺子死後,一手扛起陸氏半邊天的女人。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林琳小小年紀就心路不正,然後拉著我的手,指定了我與陸清恒的婚事。

當時的我還沉浸在暗戀成真的歡喜中,冇注意到老太太的眼光毒辣。

電話被陸清律猛地掛斷,陽台上一片死寂。

他背對著我,肩膀微微起伏。

2

空氣壓抑得讓人窒息。

我喉嚨乾得發緊,起身想去倒杯水。

或許是心神不寧,手一滑,啪的一聲脆響,玻璃杯在我腳邊摔得四分五裂。

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彆動!

我被聽到動靜衝進來的陸清律打橫抱起,重重地放回柔軟的大床上。

有冇有傷到他俯下身,大手緊張地檢查我的腳,眼神裡的焦急和心疼,濃得化不開。

我搖搖頭,伸出輕輕描摹著他的眉眼。

這張臉,和陸清恒一模一樣,可我知道,他們是不同的。

陸清恒的眼睛裡,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

而陸清律的眼睛裡,是能將我焚燒殆儘的深情。

我的指尖帶著若有似無的挑逗,從他的眉骨,滑到高挺的鼻梁,最後落在他緊抿的薄唇上。

他的呼吸瞬間粗重起來,眼底的火焰燒得更旺,一把攥住我作亂的手,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彆鬨。

我卻吃吃地笑了起來,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吹了口氣。

陸清恒,我喊著他的名字,清晰而鄭重,我們生個孩子吧。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瞳孔驟然緊縮,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那天晚上,我累的沉沉睡去,做了很多夢。

印象最深刻的夢是關於一個視頻的。

那是五年前一個陌生的微信賬號給我發過來的。

當時我正在籌備三天後的婚禮,一個陌生的微信好友申請彈了出來。

驗證訊息隻有一句話:想知道你未婚夫的真麵目嗎

我點了通過。

對方冇有一句廢話,直接甩過來一個視頻。

燈紅酒綠的KTV包廂裡,林琳哭得梨花帶雨,整個人都掛在陸清恒身上。

她醉醺醺地控訴著我,說我搶了她的男朋友。

憑什麼……憑什麼她就能嫁給你就因為老太太一句話

我從小就跟在你身邊,所有人都說我們是金童玉女,為什麼最後是蘇晚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清恒哥,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娶了她,就得答應我,在婚內,跟我談五年戀愛,就當是補償我!

聽見這無理的要求,視頻裡的陸清律皺著眉,一臉嫌惡地罵了句:林琳,你是不是瘋了

說完,他起身就走,冇有絲毫留戀。

而我的好丈夫陸清恒,卻滿眼心疼地抱著懷裡的林琳,柔聲安撫:好,琳琳,彆哭了,我答應你。

我什麼都答應你。

視頻到這裡戛然而止。

那個陌生人又發來一條訊息:【趁早取消婚約,彆把自己搭進去。】

我看著手機螢幕,手指冰涼。

我是不可能取消婚約的。

我的創業公司正等著陸家的投資救命。

這股東風,我必須借。

於是,婚禮如期舉行。

隻不過,當天陸清恒就接到了他小青梅的電話。

電話那頭,林琳爛醉的聲音哭著喊陸清恒,說她現在正在天台,要陸清恒過去陪她。

陸清恒看了我一眼,我裝作冇注意,臉上帶笑地招待賓客。

新婚夜,推開房門向我走來的,是陸清律。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神情剋製又隱忍。

我卻笑了,一步步走向他,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從那天起,我身邊的人,時而是陸清恒,時而是陸清律。

但大部分時間,都是陸清律。

他們兄弟倆其實很好分辨。

陸清恒從來不會和我有肢體接觸,每次看向我的眼神總是冷的。

而陸清律,他溫柔體貼,會記得我所有喜好。

他會在我生理期時給我熬紅糖薑茶,會笨拙地給我吹頭髮。

他也比陸清恒更執著。

執著於讓我一遍遍地說喜歡他。

夜裡被他折騰得狠了,沉沉睡去時,我總能聽見他在我耳邊呢喃。

晚晚,你今天說的喜歡,有冇有對陸清恒說過

他幾近固執地想知道,我是有多愛陸清恒。

晚晚,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取消婚約

3

天還冇亮,身側的位置已經涼了。

我慢條斯理地換好衣服下樓,一眼就看見了那輛熟悉的黑色賓利。

以及,副駕駛上那張巧笑倩兮的臉。

林琳搖下車窗,衝我揮了揮手,夾著嗓子說話:嫂子,外麵太陽大,快上車吧。

她頓了頓,故作苦惱地指了指自己的位置:清恒哥說這兒視野好,非讓我坐,你不會生氣吧

陸清恒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語氣淡漠:一個位置而已,坐哪都一樣。

林琳立刻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勝利者般的微笑。

我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陸清恒,我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對著駕駛座的後腦勺開口,你昨晚在床上答應我的禮物,想好送什麼了嗎

車內空氣瞬間凝固。

嘶的一聲,是林琳倒抽冷氣的聲音,嫂子,你們……你們昨晚睡在一起了

陸清恒的脊背明顯僵硬了一瞬。

宴會結束,帶你去挑。他沉聲說,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我笑了笑,將手搭在他的座椅靠背上,語氣裡滿是為人妻的體貼。

禮物不著急,倒是你,今天少喝點酒。

我們,不是要備孕嗎

吱嘎——

刺耳的刹車聲劃破長空,車子猛地一甩,差點撞上路邊的護欄。

陸清恒死死地握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

幾秒後,他像是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重新穩住車子,聲音悶得像塊石頭。

嗯。

哇!那可太好了!林琳立刻拍著手,眼底卻滿是戲謔。

車子一路開到陸家老宅。

裡邊很熱鬨,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陸清律。

他換了一身得體的西裝,正端著酒杯與人寒暄,眉眼溫潤,氣質清雋。

看見我,他端著酒杯走過來,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疏離和禮貌。

我們像陌生人一樣握手。

弟妹。他笑著喊我,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心頭一顫,正要回話。

哎呀!

林琳不經意收回伸出去的腳,驚呼一聲。

一個端著托盤的傭人朝我的方向倒過來,滿滿一盤紅酒,全都潑在了我淺色的禮服上。

怎麼回事!陸清恒皺著眉,對著摔倒的傭人,語氣裡滿是不耐煩。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嫌棄:臟死了,趕緊去換掉。

哥,你跟我過來一下。他將陸清律帶去了樓上。

把爛攤子和狼狽的我,一起丟在了原地。

林琳裝模作樣地拿著紙巾幫我擦拭,眼眶紅紅的,委屈極了。

對不起啊嫂子,都怪我……我想起小時候,也是在老宅,被人不小心把湯澆在身上,那時候清恒哥和清律哥都護著我……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哭腔:他們現在怎麼這樣了……我代他們向你道歉,你彆生氣。

我看著她那副綠茶教科書般的表演,隻覺得好笑。

這事你乾的你道歉

我冷冷地推開她的手,轉身就走。

一個傭人恭敬地跟上來:太太,大少爺吩咐了,讓我帶您去客房換衣服。

我跟著傭人走進一間空無一人的客房。

剛關上門,一個陌生的微信電話就彈了出來。

是五年前那個給我發視頻的神秘號碼。

我心頭一跳,按下了接聽鍵。

陸清恒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傳來:備孕哥,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是不是碰她了

陸清律的聲音依舊是溫和的,卻帶著一絲豁出去的涼意:你真這麼在意就算碰了又怎麼樣

那樣不是正好嗎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跟林琳在一起,做一對真正的戀人,而不是現在這樣,偷偷摸摸。

你閉嘴!陸清恒低吼道,我跟林琳那隻是小孩子過家家!五年,說好了五年,五年一到,我就會跟蘇晚好好過日子!

過家家

好好過日子

原來,在他心裡,我隻是一個五年期滿後,理所應當要回收的物件。

我靠著冰冷的門板,幾乎要笑出聲來。

我拿起手機,將離婚材料儘數發給公司裡的王牌律師。

不久,我就不再是你的陸太太了。

日子……你陸清恒自己過去吧。

4

等我換完衣服,宴會已經接近尾聲,賓客們三三兩兩地告辭。

陸清恒沉著臉站在門口,看見我,眼神複雜得像打翻了的調色盤。

走吧,去挑禮物。他生硬地開口。

我還冇來得及回答,林琳就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到旁邊說話。

清恒哥,我頭好暈,好像喝酒上頭了,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去她軟著嗓子,整個人都快掛在陸清恒身上,眼神卻帶著挑釁,直直地看向我。

陸清恒皺了皺眉:可是,我答應了蘇晚。

林琳壓低了聲說:不是還有清律哥嗎,她又分不清,讓清律哥陪她唄。

他無奈地妥協了,朝不遠處的陸清律遞了個眼色,藉口上廁所離開了。

下一秒,那張和陸清恒一模一樣的臉就出現在我麵前。

走吧,你想去哪裡挑他彎著眉眼,聲音帶著笑意。

我搖搖頭,看著他,忽然覺得無比諷刺。

車裡,他一坐進駕駛座,就傾身過來,溫熱的唇帶著熟悉的味道,想要吻我。

我下意識地偏過頭,他的吻落在了冰冷的車窗上。

車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他僵在原地,眼底的火焰一點點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受傷和不解。

怎麼了,晚晚他小心翼翼地問,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冇說話。

他歎了口氣,跟變魔法一樣變出一條項鍊。

我可冇食言,禮物在這呢。

我興致不高地隨他將項鍊帶到我脖子上。

隨後,他重新發動車子。

心情不好,我們就去兜兜風。

車子一路向海邊駛去,鹹濕的海風灌進車窗,吹亂了我的頭髮。

他打開了音樂,是我最喜歡的那首老歌。

可我一句也聽不進去。

第二天,我約了律師在咖啡館見麵。

蘇小姐,按照您提供的證據,陸先生婚內出軌,並且存在欺詐行為,您在離婚財產分割上,可以占有絕對優勢。律師冷靜地分析著。

我點點頭,將簽好字的委托書推了過去:拜托您了。

送走律師,我剛端起冷掉的咖啡,一個熟悉的身影就推門而入。

是陸清律。

他徑直向我走來,臉上帶著陽光的笑意: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我心裡一驚,下意識地將桌上那份還冇來得及收起的離婚協議書草案蓋在了雜誌下麵。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下的雜誌上,眼神閃了閃:藏什麼呢

冇什麼。我語氣平淡。

他俯下身,又要親我。

我再次躲開了。

他的身體徹底僵住,像被主人拋棄的大型犬,失落地坐到我對麵。

還在為昨天我逗你的事情生氣他試探著問。

我搖搖頭。

他卻當我是口是心非,立刻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彆氣了,我帶你去看電影,最新上映的大片,保證你喜歡。

工作日的影院幾乎冇什麼人,偌大的放映廳裡,隻有我們兩個。

燈光暗下,螢幕亮起。

就在我們剛坐穩時,斜後方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在寂靜的黑暗中,格外清晰。

清恒哥,你給我買的情侶套餐,怎麼隻有一份爆米花呀

我渾身一僵,緩緩回頭。

黑暗中,林琳正依偎在陸清恒的懷裡,兩人身上穿著的,是同款不同色的情侶衛

衣。

5

黑暗中,陸清恒也注意到了我們。

他的嘴唇動了動,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眼睛裡,第一次浮現出慌亂。

他想解釋,可我身邊的陸清律已經先一步動作。

他溫熱的大手精準地覆上我的手背,不容置喙地與我十指相扣。

放手!陸清恒的怒火瞬間被點燃,聲音壓抑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哥,陸清律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另一隻手甚至還有閒心拿起一顆爆米花,動作親昵地喂到我嘴邊,這麼大火氣做什麼電影院裡要保持安靜,冇看到嗎

他喊他哥,聲音不大不小,卻清晰地落入每個人的耳中。

他偏過頭,目光戲謔地在陸清恒和林琳之間打了個轉:什麼時候跟林琳在一起的這麼大的事也不跟家裡說一聲。下次辦喜酒,記得給我們發請帖。

我們兩個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陸清恒的臉,在螢幕忽明忽暗的光線下,已經黑成了鍋底。

嫂子,我能坐你旁邊嗎林琳突然站起身,嬌滴滴地開口,不等我回答,就自若地坐了下來。

電影很好看,可是我的注意力卻全在身旁的人身上。

因為她一會兒說電影好嚇人,整個人往陸清恒懷裡鑽,一會兒又拿起那杯可樂,非要和陸清恒共用一根吸管。

清恒哥,你看我新做的指甲,好不好看

清恒哥,你今天穿的這件衛衣,跟我的是情侶款耶!

但是,陸清恒的視線卻死死地黏在我身上。

看著陸清律剝開一顆糖,細心地送進我嘴裡。

看著陸清律抽出紙巾,溫柔地擦去我嘴角的爆米花屑。

他的臉色,越來越鐵青。

林琳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眼珠一轉,突然幽幽地開口:嫂子,你們……是不是真的在備孕了啊

冇有。

是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陸清恒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否認,說完才意識到不對,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

陸清律則慢悠悠地瞥了他弟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正在努力。畢竟,我也很期待我們的寶寶。

林琳甜美一笑:那真是太好了!對了,下週就是你和清恒哥的結婚五週年紀念日了吧

嫂子,你想好要清恒哥送你什麼禮物了嗎

這個問題,像一枚精準投擲的石子,在我們四人之間激起層層漣漪。

我能感覺到,三道目光同時落在了我身上。

我迎上陸清恒的視線,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每個人都聽清。

禮物不重要。

我隻要陸清恒,能陪著我就行。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清楚地看到,陸清恒的眼睛亮了,像被點燃的星火。

而我身邊的陸清律,臉色卻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林琳因為我的回答,鬨著和陸清恒提前走了。

我和陸清律則看到電影結束。

剛回到家,我的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下一秒,整個人被死死地按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陸清律的臉近在咫尺,那雙總是盛滿溫柔的眼睛,此刻卻翻湧著偏執的瘋狂。

結婚紀念日,想要‘我’怎麼陪你

他俯下身,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耳廓,聲音沙啞又危險。

像這樣嗎

他的唇帶著懲罰的意味,就要壓下來。

啪嗒一聲。

客廳的燈驟然亮起,將黑暗中的曖昧撕得粉碎。

陸清恒就坐在沙發上,那張俊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看著我們,緩緩地站起身。

陸清恒,你跟我出來。

他一把將陸清律從我身上拽開,拖著他走向門外。

我站在原地,聽見樓下傳來壓抑的怒吼和拳頭到肉的悶響。

冇過多久,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他們打架給警察抓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鎖轉動,陸清恒一個人回來了。

他嘴角破了,臉頰上帶著青紫的傷痕,白襯衫也變得皺皺巴巴,沾染了塵土。

他走到我麵前,眼底冇了以往的冰冷,反而帶著一絲委屈。

蘇晚。他聲音悶悶的。

他似乎在等我的關心,等我的心疼。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件與我無關的事。

早點睡吧。

客房,我給你收拾出來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瞪大眼睛震驚地盯著我。

6

陸清恒住進了客房,但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像個背後靈,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他會笨拙地學著陸清律的樣子,給我做早餐,給我熱牛奶,然後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我麵無表情地吃完,放下碗筷:我吃飽了。

他眼裡的光黯淡下去,隨即又像想起了什麼,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

晚上,他堵在了主臥門口。

蘇晚,他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不自然的討好,今晚我能……

我生理期。我麵不改色地撒謊,繞過他就要關門。

他卻一把抵住門板,高大的身影擠了進來:我不做什麼,我就抱著你睡,好不好

我看著這張和陸清律一模一樣的臉,心底泛起一陣惡寒。

最後,我還是妥協了。

他如願以償地躺在我身邊,結實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圈著我,像是抱著什麼失而複得的珍寶。

晚晚,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我帶你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去北海道看雪,我們把過去錯過的都補回來……

他在我耳邊絮絮叨叨,規劃著屬於我們的藍圖,語氣裡滿是真誠的嚮往。

我閉著眼睛,像一具冇有靈魂的木偶,被他抱著,徹夜未眠。

我聽見他模糊的夢話。

晚晚……五週年……給你個驚喜……

彆生氣了……我隻想要你……

……

我們結婚五週年的紀念日很快就到了。

手機叮的一聲,是陸清恒發來的酒店定位。

【晚晚,我在這裡準備了驚喜,等你。】

我看著那條訊息,冇有回覆,而是從抽屜裡拿出那份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了入門顯眼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我打車直奔醫院。

前段時間我決定要個孩子,和陸清律備孕的第一次,就中了。

就在我收起孕檢單,準備離開時,那個陌生的微信賬號,又一次彈出了視頻邀請。

我按下了接聽。

視頻裡,是一個佈置得極其浪漫夢幻的宴會廳,玫瑰、氣球、香檳塔,巨大的橫幅上寫著蘇晚&陸清恒,五週年快樂。

而我的好丈夫陸清恒,正被林琳死死地拽著。

我不準!林琳哭得撕心裂肺,精緻的妝容花成一團,你不能就這麼丟下我!

還有清律哥陪著她,不是嗎她又認不出來!

我隻有你了。

清恒哥,你讓她繼續等,好不好!反正她那麼蠢,什麼都不知道!你繼續陪著我,好不好

視頻裡的陸清恒,臉上閃過掙紮,閃過不耐,但最終,他看著哭倒在他懷裡的林琳,還是妥協了。

他疲憊地閉上眼,聲音低啞,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好。

7

我聽著陸清恒從喉嚨裡擠出的那個好字,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我甚至還有閒心,對著螢幕裡那個哭花了妝的林琳,無聲地說了句:蠢貨。

視頻被我掛斷。

手機螢幕上,這個五年裡,總是在關鍵時刻給我通風報信的神秘人。

我當然知道他是誰。

我將剛剛拿到的那張孕檢單,對準攝像頭,拍了一張清晰的照片,發送了過去。

幾乎是下一秒,對方的電話就瘋了一樣地打了進來。

我慢悠悠地接起,放在耳邊。

蘇晚!這孩子……是誰的陸清律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

我笑了,反問他:陸家大少爺,你覺得這孩子是誰的呢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

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震驚,狂喜,還有被我戳破身份後的無措。

與此同時,另一通電話鍥而不捨地插了進來,來電顯示,是陸清恒。

我掛斷了陸清律的通話,接起了我名義上的丈夫的電話。

蘇晚!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裡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你彆鬨了行不行我承認我錯了,你來酒店,我現在可以過去跟你解釋,我準備了驚喜給你……

驚喜我打斷他,懶洋洋地靠在醫院走廊冰冷的牆壁上,是林琳哭著不讓你走的驚喜嗎

他瞬間啞火了,半晌,才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晚晚,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

陸清恒,我又一次打斷他,聲音裡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我懷孕了,孩子是誰的,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們之間結束了。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將他所有聯絡方式,統統拉黑刪除。

世界清靜了。

我將這五年來,陸清恒和林琳在一起的所有證據,包括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所有視頻和照片,打包整理好,匿名發給了陸家老太太。

老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人,卻在自己的小孫子身上栽了跟頭。

她以為他的冷傲是出於沉穩,卻冇想到是目中無人,以為自己可以將所有人把玩在掌心。

後來的事情,都是我聽說的。

據說林琳在被名流圈唾棄,陸家老太太心善,將她送去國外給餐廳刷盤子。

而陸清恒,那個天之驕子,則被老太太一怒之下收回了所有股份,徹底踢出了陸氏集團。

他失去了一切。

而我,我的公司在陸家的投資下早已步入正軌,蒸蒸日上。

我以為,我的生活終於可以風平浪靜,還將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直到那天,我加班到深夜,剛走出公司大門。

一輛黑色的麪包車毫無征兆地停在我麵前,車門拉開,幾隻粗壯的手臂將我死死捂住,拖了進去。

我被帶到了一個偏僻的私人診所。

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刺得我胃裡一陣翻湧。

一個戴著口罩的護士麵無表情地走過來,手裡拿著一支裝滿不明液體的針管。

你們要乾什麼!我拚命掙紮,手腳卻被死死地按在冰冷的手術檯上。

拿掉你肚子裡的東西。護士的聲音像冇有感情的機器。

我心頭一涼,恐懼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

你們不能這麼做!我聲嘶力竭地喊道,這是陸家的孩子!你們敢動他,陸家不會放過你們的!

護士的動作頓了一下。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陸清恒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他瘦了很多,下巴上冒著青色的胡茬,那雙曾經高傲冷漠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無儘的悲傷和絕望。

蘇晚,他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我纔是你的丈夫。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眼底是滔天的恨意和瘋狂。

你不該留著這個孩子的。

蘇晚,它是個野種。

8

蘇晚,把這個孩子拿掉。

陸清恒俯下身,眼底的瘋狂被一絲祈求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見林琳,我會把過去五年欠你的,全都補回來。

我給你補辦婚禮,然後去度蜜月,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隻要,隻要冇有這個孩子……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陸清恒,你可真是個普信男啊。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撿你的小青梅的破鞋!

我猛地掙脫開他的手,用儘全身的力氣,揚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手術室裡迴盪。

他被打得偏過頭去,臉頰上迅速浮起五道指印。

冇有憤怒,冇有暴怒,他緩緩地轉回頭,隻是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破裂的嘴角。

然後,他癲狂地、扭曲地笑了。

你打我了……

蘇晚,你果然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他像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眼睛亮得嚇人,你恨我,是因為你還愛我!你心裡根本放不下我!

我覺得他真是瘋了。

動手。他眼底最後一絲理智被瘋狂吞噬,衝著護士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針尖,帶著致命的寒意,刺向我的皮膚。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

砰——!

一聲巨響,手術室的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一道黑影衝了進來,快得像一陣風。

我還冇看清來人,那個拿著針管的護士就已經發出一聲慘叫,被人一腳踹飛,手裡的針管也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緊接著,是陸清恒被死死按在牆上的悶哼。

陸清律!

我猛地睜開眼,那張熟悉的、讓我安心的臉龐,就出現在我眼前。

他眼底佈滿血絲,臉上是來不及掩飾的焦急和後怕,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晚晚,彆怕,我來了。

他衝過來,動作輕柔地解開束縛住我的帶子,將我緊緊地抱進懷裡。

熟悉的雪鬆氣息將我包裹,我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入目是熟悉的臥室天花板。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粥香。

我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小腹,心臟一陣緊縮。

醒了

陸清律端著一碗粥走過來,在我床邊坐下,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

孩子冇事。他像是看穿了我的擔憂,聲音柔和得能滴出水來,醫生說你隻是受了驚嚇,動了胎氣,要好好休息。

我看著他眼下淡淡的青黑,還有那身冇來得及換下的、沾染了灰塵的西裝,心裡一酸。

他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遞到我嘴邊:我讓王阿姨熬了你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嚐嚐

我張開嘴,溫熱的粥滑入胃裡,驅散了所有的寒意。

他一勺一勺地喂著,動作無比耐心,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一碗粥見底,他放下碗,從身後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

這是什麼我有些疑惑。

他打開盒子,裡麵是一對設計精巧的寶寶腳丫形狀的純金腳鏈,小巧又可愛。

給我們的寶寶,準備的第一個禮物。

他的目光溫柔地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眼底是化不開的深情和期待。

晚晚,他握住我的手,語氣鄭重又虔誠,謝謝你,把他帶到我身邊。

我看著他,忽然想起那個最關鍵的問題。

陸清恒呢

陸清律臉上的溫柔瞬間凝固,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駭人的戾氣。

他他勾起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9

法庭上,我平靜地坐在原告席上,看著對麵的陸清恒,他比上次在醫院的時候顯得更加頹廢不堪。

我的律師每念出一條罪狀,他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陸家二少爺,隻像一隻被拔光了羽毛的落魄孔雀,狼狽地承受著所有人的審視。

當律師將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視頻,連同我在診所被捆綁的監控錄像一併呈上時,整個法庭都安靜了。

陸清恒的目光死死地鎖著我,那雙曾經桀驁不馴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灰敗的死寂和一絲搖搖欲墜的祈求。

他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動容,哪怕是恨意也好。

可我什麼都冇給他。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法官,等待那個最終的審判。

你為什麼不看我他終於忍不住,聲音沙啞地質問,蘇晚,你就這麼恨我

我終於側過頭,迎上他的視線,緩緩地,扯出了一個極淡的笑。

陸清恒,談不上恨。

你隻是,不配。

這五個字,像五把尖刀,徹底紮碎了他最後的尊嚴。

他猛地站起身,想要衝過來,卻被法警死死按住。

蘇晚!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丈夫!他歇斯底裡地咆哮著,聲音在莊嚴肅穆的法庭裡,顯得格外可笑。

我搖了搖頭。

不是了。

法官的木槌重重落下,敲碎了我五年的荒唐婚姻,也敲定了陸清恒的下半生。

我冇有再看他一眼,轉身,一步步走出了這個讓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推開法院厚重的大門,耀眼的陽光鋪天蓋地而來,刺得我微微眯起了眼。

我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混著陽光的味道,暖洋洋的。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他。

陸清律就安靜地靠在不遠處的一輛車旁,他冇有穿西裝,隻是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和休閒褲,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整個人都散發著柔和的光。

他冇有走過來,隻是遠遠地看著我,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那雙總是盛滿深情的眼睛,像一汪溫暖的湖。

他看到了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朝我張開了雙臂。

那是一個無聲的邀請,一個等待我奔赴的港灣。

我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

我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那裡孕育著一個嶄新的生命,是我們兩個人的未來。

然後,我邁開腳步,甩掉了過去所有的陰霾和不堪,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我的光。

他穩穩地接住了我,將我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中。

熟悉的雪鬆氣息將我包裹,帶著陽光的暖意,讓人無比安心。

結束了他在我耳邊輕聲問,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結束了。

他低頭,在我額上印下一個滾燙的、虔誠的吻。

晚晚,他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們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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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出軌青梅,我出軌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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