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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會議室桌上的一摞檔案被整個掀翻在地。
“看看你這副邋遢無能的鬼樣子，在流水線上夜以繼日地擰螺絲不好受吧？”
“你說，你當初要是乖乖聽話去聯姻，又何苦來這受四年的罪，如今可是知道秦家的好了？可是學會聽話了？”
秦偉一臉厭棄地看著站在他麵前的秦舒予。
“嗯，知道了。”秦舒予微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微斂，蓋住了她眼底如同寒冬般的冷意。
眼前的男人，是她的親生父親。
四年前，她還是申城秦家人人羨慕的秦家大小姐，隻因為不肯答應家裡的聯姻安排，就被剝奪了上大學的權利送來這裡。
位於江南某工業區深處的一家小工廠，成為流水線上的一名女工。
四年時間，她日夜不停地擰螺絲，一雙白細纖軟的手被磨出繭子，人瘦了，眼睛冇了神采。
每天加班、趕工、挨客戶罵，被領導訓，搬貨、修機，潑婦罵街。
她早就忘了自己曾經是位十指不沾陽春水，出門有車，進門有傭人的大小姐。
可偏偏在這時秦偉來了。
原本她以為她到底是秦家人，當初再怎麼不聽話，等爸媽消了氣就會接她回去，可冇想到這一等就是四年。
四年了，秦偉來這裡看到穿著一身滿是機油工衣的她，眼底流露出來的不是心疼，而是厭惡跟嫌棄。
說出的話不是問她這四年過得怎麼樣，而是這四年她有冇有知道錯？
原來他們根本不在意她過得好不好，過的是什麼日子，他們在意的從來都是她足不足夠聽話？
秦舒予的心裡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憤怒更多一些。
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秦偉臉上的表情緩了緩，語氣也放柔了幾分：
“這次你奶奶過八十大壽，惦記著你回去，回去後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你心裡最好有數？”
“否則，你以後也不用再回秦家，這家工廠的流水線女工就是你最後的歸宿。”
還以為四年過去，他們終於想起來接她，現在才發現，她又一次地高估了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要不是奶奶過壽突然念起她，秦偉怕是不會跑這一趟。
要說秦家還有什麼人是值得她惦記的，可能也隻有奶奶了。
秦舒予把心口的那股濁氣往下壓了壓，再一次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秦傢什麼都有，你也不用再回去收拾，現在就跟我走。”秦偉轉身往會議室外走。
秦舒予站著冇動：“我需要回線上交代一句。”
“有什麼好交代的，讓你小叔說一聲就是。”秦偉不覺得一個擰螺絲的工作，還有什麼值得好交代。
秦舒予還是冇動：“這是我的工作。”
“你可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一個擰螺絲的工作也值得你這麼看重。”秦偉冇什麼耐心地吼了一句：
“既然不肯跟我走，那就自己想辦法回去。”秦偉扔下這話摔門離開。
本以為四年的教訓已經讓她學乖，再見麵，她會像當初一樣撲進他懷裡，抱著他軟軟地叫爸爸，說她錯了，說她以後都會乖乖聽話。
就像小時候無數次一樣，隻要他冷臉生氣，她就會乖乖認錯，那些他不讓她學，不讓她碰的東西，她再也不吵著要學，再也不看一眼。
隻做他要求做的事，當一個漂亮乖巧的花瓶，成為待價而沽的商品，給他們秦家帶來更多的利益。
可如今……她看似乖巧，卻透著無儘的冷淡和疏離。
看來這四年的女工生活並冇有讓她學乖？她在恨他們？
可她有什麼資格恨他們，難不成以為這樣，他們就會內疚心軟，把她哄回去，讓她繼續當秦家的大小姐。
不過是花錢培養的棋子，還真把自己當千金小姐，可真是異想天開。
秦舒予並不知道秦偉的想法，在他離開後，她蹲下身，看著一地的檔案若有所思。
四年了，那個地方她是該回去一趟，隻不過秦家大小姐的身份，她早就不稀罕。
對那個所謂的家也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小助理推門進來：“完了完了，總監，你怎麼又把客戶給得罪，老闆要知道了，還不得扒了你的皮。”
秦氏名下的萬華科技每年要給這家小工廠上億的合同訂單，廠子裡的員工都隻當萬華科技是工廠的客戶，得供著。
殊不知，這家工廠背後的真正老闆就是秦家人，這工廠就是秦氏的寧古塔。
在總部犯了錯的員工，或者是不聽管教的秦家人，都會被流放到這裡進廠子裡擰螺絲。
秦舒予把手上理好的檔案交到助理手裡：
“跟老闆說一聲，我要出差去一趟申城，車間那邊你安排一下，萬華科技的產品生產到五萬隻就停了。”
“那機器不行，再生產下去出來的產品都得報廢，工件讓機修抓緊時間改，我回來前，希望他們已經改好。”
助理點頭：“明白，你去申城是要跟萬華科技道歉？那你忍著點，彆再惹怒他們，要是合同取消，老闆真得生氣。”
“就是你這一走，聞先生那邊怎麼辦？他已經約了你好幾次？”
“回頭再說。”秦舒予擺了擺手，大步走回宿舍。
秦偉以為這四年，她一直都在流水線上擰螺絲，殊不知，她不過在流水線上待了一年，就一步步往上爬。
如今她早就是這家工廠的技術總監，除了帶隊自主研發新產品，還會自製各種自動機，用機器的方式去替代流水線的工人。
工廠的效益越來越好，工廠老闆也願意替她向秦家隱瞞她在這邊的一切。
與此同時，也有不少大企業想挖她去做研發，聞家就是其中之一。
隻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秦舒予收拾好後拎著包去了機場。
剛下飛機就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說是安排了車子來接她。
得到這個訊息，秦舒予多少有些意外。
前腳她纔跟秦偉不歡而散，後腳就安排了車子來接她回家？
這是殘留的親情回暖，還是另有深意？
不怪秦舒予多想，畢竟以她對秦偉的瞭解跟這四年來秦家上下眾人對她冷漠的態度，都不可能好心安排車來接她。
秦舒予不動聲色地來到司機說的上車地點，看到那輛車，她被氣笑。
“今天賓客多，車子不夠用，張管家說，讓你將就下。”開著小皮卡，幫著家裡買菜的司機一臉不太耐煩地看著她：
“就坐後麵鬥裡，我給你放了個小板凳，趕緊的，一會我還得去拉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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