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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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外旌旗獵獵,紅綢漫天。今日是新任城主蘇如月的登基大典,全城權貴雲集,豪車如流,空氣中都瀰漫著權勢與金錢的味道。蘇如月一襲量身定製的紫色蟒紋長裙,妝容精緻,身姿高挑,站在高台之上接受萬民朝拜,眉宇間是掩不住的得意與疏離。

六年了。

她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蘇家旁支,一步步爬上這權力巔峰,靠的不僅是手腕,更是那股不甘人後的狠勁。而此刻,她腦海中閃過的,卻是那個在監獄裡教書的丈夫

——

葉知秋。

蘇總,吉時已到,該接受冊封了。

身後的李秘書低聲提醒,語氣恭敬,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

蘇如月回過神,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李秘書,離婚協議準備好了嗎

回蘇總,早已備好。隻是……

葉先生那邊,怕是不會輕易簽字。

李秘書遲疑道。

一個監獄教書的廢物,也敢跟我討價還價

蘇如月眼中閃過一絲嫌惡,告訴他,簽了字,兩箱金條算是補償。他這種人,這輩子都冇見過那麼多錢。

與此同時,南省第一監獄,重刑犯教育區。

一間特製的教室內,坐著十幾個氣息凶悍的男人。他們中有身材魁梧如鐵塔的

大象博主——

曾徒手掀翻一輛裝甲車;有眼神冰冷如刀的

北方戰神——

據說能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原上追殺敵人三天三夜。

而站在講台上的,正是葉知秋。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氣質溫和,正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字:今天我們講‘忍’字。忍不是懦弱,是積蓄力量……

老師,

北方戰神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外麵有人闖進來了。

葉知秋抬頭,隻見一個穿著黑色皮衣、身高一米八的颯爽女子騎著哈雷機車,直接衝破了監獄的隔離帶,停在教室門口。正是蘇如月的首席秘書,李蓉。

李蓉摘下頭盔,瞥了一眼教室內的

學生,眼中滿是不屑,隨即徑直走到葉知秋麵前,將一份檔案狠狠砸在他身上:葉知秋,簽了它。

檔案散開,離婚協議書

五個大字格外刺眼。

葉知秋皺眉:李秘書,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李蓉嗤笑一聲,我們蘇總要跟你離婚。葉知秋,你不過就是個在監獄裡教書的,真以為能配得上新城主

她指了指牆角的兩個木箱:看在你這六年還算‘勤懇’的份上,簽了字,這兩箱金條就是你的。省得日後餓死街頭,丟我們蘇總的臉。

教室內瞬間死寂。

大象博主捏緊了拳頭,指節發白;北方戰神眼神一冷,殺氣瀰漫。

葉知秋卻笑了,拿起離婚協議:要離婚,可以。叫蘇如月親自來跟我說。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讓蘇總親自來

李蓉臉色一沉,趕緊簽字,彆給臉不要臉!

啪!

一聲脆響,葉知秋還冇動手,北方戰神已經出現在李蓉麵前,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

敢對老師無禮,找死!

北方戰神聲音冰冷。

李蓉捂著臉頰,又驚又怒:你……

你們這群監獄裡的垃圾,也敢打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蘇氏集團的首席秘書!

身份

葉知秋緩步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在我這裡,你這點身份,連給我學生提鞋都不配。

你敢辱罵蘇氏集團的人

李蓉色厲內荏地喊道,信不信我讓蘇總一句話,把你們全都關到死牢裡!

葉老師,要不要我‘處理’一下

大象博主甕聲甕氣地問。

葉知秋擺了擺手:不必。讓她滾回去告訴蘇如月,想離婚,自己來。

李蓉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惡狠狠地瞪了葉知秋一眼:你等著!

說完,騎上機車狼狽離去。

北方戰神皺眉:老師,蘇如月太過分了。要不要我……

不必。

葉知秋拿起粉筆,繼續講課,我們繼續講‘忍’字。有些賬,遲早要算。

三日後,城主府廣場。

蘇如月的登基大典正式舉行。南省各方勢力齊聚,商界大佬、軍政要員、豪門世家,一個個滿臉堆笑地向高台上的蘇如月示好。

蘇城主年輕有為,真是我南省之福啊!

聽說冊封蘇城主的是南省‘座山虎’任成森大人這下蘇城主的前途不可限量了!

何止啊,我聽說蘇城主已經認任大人做乾爹了!以後誰還敢惹

台下議論紛紛,眾人看向蘇如月的眼神充滿了敬畏。蘇如月站在高台上,接受著眾人的追捧,心中的得意幾乎要溢位來。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今日,我蘇如月在此宣佈一件大事

——

我已正式認任成森大人為乾爹!日後,定會在乾爹的帶領下,造福南省百姓!

好!蘇城主英明!

任大人慧眼識珠啊!

掌聲雷動。任成森走上台,笑著拍了拍蘇如月的肩膀:好孩子,以後有乾爹在,冇人敢欺負你。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蘇如月,你要離婚,就是為了這個

葉知秋穿著一身普通的中山裝,在一眾西裝革履的人群中格外顯眼。他身後跟著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人,正是他的助理,秦風。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葉知秋身上。

蘇如月臉色一僵,隨即恢複冰冷:葉知秋你怎麼敢來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來

葉知秋直視著她,我來問問你,六年夫妻,就因為我是個教書的,你就要離婚

是又如何

蘇如月昂起下巴,葉知秋,你看看台下的人,哪一個不是身價億萬、權傾一方再看看你,穿得像個乞丐,你覺得你配得上我這個新城主嗎

她指著任成森:看到了嗎這是我乾爹,南省座山虎!你以為你那點微薄的工資,能跟我的身份相提並論我們之間的差距,就是天塹,永遠無法逾越!

任成森眯起眼睛,打量著葉知秋:你就是我乾女兒那個廢物前夫

葉知秋冇理他,隻是看著蘇如月:所以,你一定要離婚

是!

蘇如月拿出離婚協議,簽了它,我們兩清。

葉知秋拿起協議,看了一眼,突然笑了:這協議不對。

哪裡不對

蘇如月皺眉。

名字不對。

葉知秋從秦風手中拿過筆,不該寫‘離婚協議’,應該寫‘休書’。

你說什麼

蘇如月臉色驟變,葉知秋,你敢休我

有何不敢

葉知秋揮筆寫下

休書

二字,然後在下方寫道:今日我葉知秋通告全城、全南省、天下

——

即日起,蘇如月與我葉知秋再無瓜葛。此後她或嫁或娶,皆與我無關。特立此休書為證,永無爭執。

寫完,他將休書扔給蘇如月:蘇總,請簽字吧。

瘋了!這小子瘋了!

在城主大典上寫休書,簡直是奇恥大辱!

台下一片嘩然。任成森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放肆!在我任成森的地盤上,你也敢撒野

葉知秋看向他:座山虎就憑你,也配管我的事

你找死!

任成森怒喝,來人,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拖下去,碎屍萬段!

誰敢動我老師

一聲怒喝,北方戰神不知何時出現在葉知秋身後,身上的殺氣讓周圍的溫度都降了幾分。緊接著,大象博主、毒醫聖手、金融巨鱷……

一個個在外麵能掀起滔天巨浪的人物,紛紛從人群中走出,站在葉知秋身後。

全場死寂。

這些人,他們中有幾個不認識那不是三年前突然失蹤的金融大鱷嗎那不是傳說中已經死了的毒醫聖手嗎他們怎麼會在這裡還……

還稱呼葉知秋為

老師

蘇如月徹底懵了。她一直以為葉知秋隻是個普通的獄警老師,可這些人的身份,隨便一個都能讓蘇氏集團灰飛煙滅!

任成森也懵了,但他畢竟是南省的

座山虎,很快反應過來,色厲內荏地喊道:一群階下囚,也敢在這裡耀武揚威來人,給我把他們全都拿下!

可他喊了半天,周圍的衛兵卻一個個麵麵相覷,冇人敢動。開玩笑,北方戰神的名號誰冇聽過真動手,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葉知秋淡淡開口:任成森,你濫用職權,結黨營私,真以為冇人能治你

你胡說八道什麼!

任成森心中一慌。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清楚。

葉知秋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是國主辦公廳嗎通知下去,一分鐘內,撤銷南省座山虎任成森的一切職務,將其從南省戶籍中除名。

什麼

全場再次嘩然。

他瘋了吧敢命令國主

一分鐘他以為他是誰

蘇如月更是冷笑:葉知秋,你真是無可救藥了。為了麵子,連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來。

任成森也鬆了口氣,哈哈大笑:小子,你以為國主是你家仆人說除名就除名我倒要看看,一分鐘後,我是不是還站在這裡!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十秒……

二十秒……

五十秒……

哈哈哈,時間到了!

任成森得意地看著葉知秋,你這廢物,現在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吧

蘇如月也鄙夷地看著葉知秋:葉知秋,我最後悔的就是嫁給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葉知秋冇說話,隻是看了一眼門口。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隊穿著龍紋製服的衛兵簇擁著一位太監模樣的人快步走進廣場。

聖旨到

——!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

全場瞬間跪倒一片,隻有葉知秋和他身後的人依舊站著。

太監拿出一卷明黃的聖旨,展開念道:奉天承運,國主詔曰:南省座山虎任成森,濫用職權,結黨營私,罪大惡極,即日起革去一切職務,貶為庶民,逐出南省!欽此!

任成森臉色煞白,癱倒在地:不……

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

太監冷冷地看著他:任成森,還不跪下接旨

周圍的人徹底傻了。

一分鐘!真的隻用了一分鐘!國主竟然真的下旨廢了任成森這個在監獄裡教書的葉知秋,到底是什麼身份

蘇如月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看著葉知秋,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就在眾人震驚之際,又一隊人馬來到廣場。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錦袍、麵色陰鷙的太監,身後跟著數十名氣息彪悍的衛兵。

九千歲駕到

——!

人群中有人驚呼:是九千歲魏忠賢!國主身邊最紅的太監!

魏忠賢掃了一眼全場,最後目光落在葉知秋身上,陰陽怪氣地說:就是你這小子,敢讓國主下旨廢了任成森

葉知秋淡淡瞥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放肆!

魏忠賢身後的衛兵怒喝,見到九千歲大人,竟敢不跪

魏忠賢擺了擺手,皮笑肉不笑地說:無妨。咱家聽說,你是蘇城主的前夫一個監獄裡的教書匠,膽子倒是不小。

他走到葉知秋麵前:小子,你可知罪打傷朝廷命官,頂撞咱家,還敢冒充大人物,每一條都是死罪!

冒充大人物

葉知秋笑了,我需要冒充嗎

哼,死到臨頭還嘴硬。

魏忠賢揮了揮手,給我拿下!就地正法!

是!

衛兵們拔刀上前。

小心!

蘇如月下意識地喊道,但隨即又閉上了嘴。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提醒這個

廢物。

可下一秒,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隻見北方戰神等人動了,三拳兩腳就將衛兵們打倒在地。這些在魏忠賢口中

以一敵百

的衛兵,在他們麵前如同紙糊的一般。

魏忠賢臉色一變:有點意思。看來咱家倒是小瞧你們了。

他看向葉知秋,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保住性命咱家告訴你,就算你能打,也逃不過一死。

他從懷中拿出一把金色的匕首:這是屠龍匕,國主禦賜。今日,咱家就用它取你的狗命!

葉知秋看著他:一個閹人,也配用屠龍匕

你敢罵我

魏忠賢勃然大怒,手持匕首刺向葉知秋,找死!

鐺!

葉知秋甚至冇動,北方戰神出手,用手指夾住了匕首。

魏忠賢瞳孔驟縮:半神境界你……

你竟然是半神

北方戰神冷哼一聲,反手一掌將魏忠賢拍飛。

魏忠賢捂著胸口,又驚又怒:好!好得很!你敢傷咱家,今日定要你碎屍萬段!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金色的令牌,傳我命令,召四方戰神前來!

四方戰神

有人驚呼,那可是大夏的守護神!每一個都是頂尖高手!

蘇如月眼中閃過一絲快意:葉知秋,就算你有半神幫忙又如何四方戰神來了,你必死無疑!

葉知秋看著魏忠賢,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四方戰神你確定他們會來幫你

半個時辰後,廣場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四方戰神到了。

東方戰神青龍,西方戰神白虎,南方戰神朱雀,北方戰神玄武。四人穿著鎧甲,氣勢凜然,走到魏忠賢麵前。

參見九千歲大人!

魏忠賢得意地看向葉知秋:小子,看到了嗎這就是四方戰神!你現在跪下求饒,或許還能留個全屍!

葉知秋冇理他,隻是淡淡地說: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你們來了。

四方戰神聽到這話,身體一僵,猛地抬頭看向葉知秋,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惶恐。

青龍顫聲問道:您……

您是……

帝師大人

帝師

全場嘩然。

魏忠賢愣住了:你們認錯人了!他就是個監獄裡的教書匠,怎麼可能是帝師

帝師,那可是九國之主的老師,地位尊崇,連國主都要敬三分!這個葉知秋,怎麼可能是帝師

葉知秋冇說話,隻是拿出一枚刻著

字的玉佩。

青龍四人看到玉佩,噗通

一聲跪倒在地:弟子參見帝師大人!不知大人在此,死罪!死罪!

全場死寂。

魏忠賢麵如死灰,癱倒在地:不……

不可能……

蘇如月渾身顫抖,她終於明白,自己這六年錯過了什麼。她眼中的

廢物,竟然是連國主都要尊敬的帝師!她為了所謂的權勢,拋棄的是一個能讓她仰望一生的存在!

葉知秋看都冇看她,對青龍說:魏忠賢濫用職權,結黨營私,欺上瞞下,把他帶下去,交給國主發落。

是!

青龍等人立刻上前,將魏忠賢拖了下去。

葉知秋又看向任成森:任成森,你勾結奸佞,魚肉百姓,也一併帶走。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蘇如月身上。

蘇如月臉色慘白,嘴唇顫抖:葉……

葉先生……

我……

葉知秋淡淡開口:蘇城主,我們已經離婚了。從此,各不相乾。

說完,他轉身就走,秦風和北方戰神等人跟在身後。

廣場上,隻剩下呆若木雞的蘇如月和一群震驚的賓客。

蘇如月看著葉知秋的背影,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她贏了權勢,贏了地位,卻輸掉了那個曾經真心待她、被她嫌棄了六年的男人。

而這一切,都太晚了。

不……

不可能……

蘇如月的嘴唇哆嗦著,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剛出口就被廣場的寂靜吞噬。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先是陷入掌心的軟肉,隨即毫不留情地刺破皮膚。溫熱的血珠順著指縫滲出來,滴落在她華貴的城主禮服上,洇開一朵朵暗紅色的小花。可她感覺不到疼,掌心的刺痛遠不及心臟被反覆撕扯的劇痛

——

那裡像是有一把鈍刀,正隨著葉知秋的腳步,一下下鋸著她的血肉。

六年前的畫麵毫無預兆地衝破記憶的閘門,帶著桂花的甜香、雨夜的潮濕和被窩裡的暖意,鋪天蓋地地將她淹冇。

她記得新婚燕爾的那個秋天,家裡的桂花開得正盛。葉知秋每天清晨五點就起床,蹲在廚房的小煤爐前熬粥。他說她胃不好,必須用砂鍋慢慢煨,米要選當年的新米,水要加三次,火要守著不能滅。等她七點醒來時,砂鍋裡的米粥已經熬得綿密軟糯,勺子舀下去能拉出細細的絲。他會端著白瓷碗走進臥室,碗沿上總粘著幾粒米,然後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小袋曬乾的桂花,小心翼翼地撒在粥麵上,剛曬好的,你上次說喜歡這味兒。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他臉上,他眼裡的溫柔比桂花還甜。

她記得創業初期的那次慘敗。蘇氏集團的資金鍊突然斷裂,合作方連夜撤資,員工集體辭職,連父親留下的老廠房都被銀行貼上了封條。她把自己關在臥室裡,蒙著被子哭了整整一夜,枕頭濕透了又乾,乾了又濕。葉知秋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夜,冇有敲門,冇有安慰,甚至冇發出一點聲音。第二天早上她腫著眼睛出來,卻看見餐桌上擺著熱好的牛奶和麪包,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疊檔案

——

那是他用一夜時間整理好的債務清單、資產盤點和新的商業計劃書,連哪個銀行的貸款利息最低、哪個街區的商鋪租金可談,都用紅筆標得清清楚楚。哭夠了就起來乾活,

他語氣平淡,卻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她記得那個暴雨傾盆的夏夜。她在酒會上聽人提起城南那家老字號的海棠酥,隨口說了句

好多年冇吃了。回家的路上雨越下越大,出租車堵在半路上,她靠著車窗打盹,醒來時卻發現葉知秋不在身邊。等了半個小時,他渾身濕透地跑回來,懷裡緊緊抱著一個油紙包,打開時裡麵的海棠酥還帶著餘溫。排隊的人太多,讓你久等了。

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睫毛上還掛著水珠,笑得像個得到糖的孩子,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當時還抱怨他

傻,說

想吃隨時能買,卻冇看見他凍得發紫的嘴唇和濕透的襯衫下微微發顫的肩膀。

那些被她嗤之以鼻的瞬間,那些被她當作

窩囊冇出息

的證據

——

他不肯動用關係幫她打通關節,說

做生意要走正道;他拒絕參加她的商業酒會,說

不想給你添麻煩;他甚至在她被同行刁難時,也隻是勸她

忍一時風平浪靜——

此刻全都變成了淬了毒的利刃,爭先恐後地紮進她的心臟。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向上爬,踩著他的

平庸

當作墊腳石,朝著權力的頂峰狂奔。可當她終於站在城主之位的聚光燈下,才猝然發現,自己親手推開的,是比這冰冷的權力寶座珍貴千萬倍的寶藏。那寶藏曾用六年的時光將她包裹,而她卻把它當成了束縛。

蘇城主,您冇事吧

身旁的李秘書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胳膊,聲音裡的慌亂藏都藏不住。李秘書跟著她三年,從未見過一向冷靜果決的蘇城主如此失態

——

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渾身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蘇如月猛地甩開李秘書的手,力氣大得讓對方踉蹌了一下。她的目光像兩束燒紅的烙鐵,死死粘在葉知秋的背影上,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葉知秋!你不能走!

葉知秋的腳步頓住了。

廣場上的空氣瞬間凝固,連風都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背影上,有人緊張,有人期待,有人幸災樂禍。蘇如月的心臟狂跳起來,一絲微弱的希望像火星般在她心底燃起

——

他停了,他是不是還在乎她

可他冇有回頭。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蘇如月像是被這沉默徹底激怒了,積壓了六年的委屈、憤怒和此刻的恐慌交織在一起,讓她狀若瘋癲,六年!我陪了你六年!就算我有錯,就算我當初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你就不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嗎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迴盪,帶著哭腔,帶著哀求,甚至帶著一絲連自己都冇察覺的卑微。這是她第一次在葉知秋麵前如此失態,第一次放下城主的架子,像個無助的孩子。

葉知秋終於轉過身。

他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既冇有憤怒,也冇有悲傷,甚至冇有一絲波瀾。那雙曾經盛滿溫柔的眼睛,此刻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倒映著蘇如月的身影,卻冇有絲毫溫度,彷彿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解釋

他輕輕重複了這兩個字,語氣淡得像水,蘇如月,當初你讓李蓉帶著兩箱金條來監獄,把離婚協議拍在我麵前時,給過我解釋的機會嗎

蘇如月的身體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李蓉……

金條……

監獄……

那些被她刻意塵封的記憶,像帶著倒刺的鉤子,瞬間把她拉回那個陰暗潮濕的午後。

那天,她剛接到任成森的電話,說葉知秋在監獄裡

不安分,教唆犯人鬨事,怕是要判重刑。任成森

好心

提醒她:如月啊,這種累贅該扔就得扔,你現在是蘇氏集團的掌舵人,將來還要做南省的城主,身邊不能有這種汙點。

她當時正被權力的**衝昏頭腦,覺得葉知秋確實是個

汙點——

一個隻會在監獄裡教犯人認字的

廢物,怎麼配得上即將成為城主的自己

於是她讓李蓉帶了兩箱金條去監獄,原話是:告訴他,拿著錢,簽字,以後彆再出現在我麵前,免得丟人現眼。

李蓉回來後說,葉知秋看都冇看金條,隻問了句

這是她的意思

得到肯定答覆後,就簽了字,連頭都冇抬。

當時她還覺得痛快,覺得終於擺脫了這個

拖油瓶。可此刻被葉知秋親口提起,那

痛快

竟變成了燒心的悔恨。

葉知秋抬手,指了指站在他身後的北方戰神、青龍、秦風等人。這些人一個個氣勢迫人,光是站在那裡,就讓空氣都變得凝重

——

北方戰神是九國公認的

鐵壁,曾單槍匹馬擊退過鄰國的十萬大軍;青龍掌管著九國最大的情報網,據說冇有他查不到的秘密;秦風是地下世界的傳奇,一句話就能讓南省的黑市血流成河。

這些人,

葉知秋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廣場,哪個不是跺跺腳就能讓南省震三震的人物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震驚的臉,他們尊稱我一聲‘老師’,不是因為我多有權勢,而是因為我教他們‘忍’,教他們‘道’。

他看向蘇如月,眼神裡終於有了一絲波動,那是失望,是憐憫,或許還有一絲早已熄滅的溫情,可你呢你隻看到我在監獄教書,卻看不到我背後的一切。你以為我真的是因為‘鬨事’才被關進去那是我自己要求的

——

有些東西,在外麵教不了,隻有在最接近人性深淵的地方,才能讓他們真正明白‘忍’字的分量。

蘇如月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監獄……

教書……

原來不是她想的那樣那六年裡,他偶爾晚歸,身上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她問起時,他隻說

去看個朋友;他書房裡那些寫滿批註的古籍,她以為是無用的消遣,原來……

你以為任成森是真的想認你做乾女兒

葉知秋突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嘲諷,他不過是看中了你身後的蘇氏集團,想把你當成擴張勢力的棋子。蘇氏集團掌握著南省的半壁經濟,他吞下蘇氏,就能壟斷南省的能源、物流和金融,到時候彆說南省,就算是京城也要看他臉色。

蘇如月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任成森……

那個對她

關懷備至

的乾爹,每次見麵都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說要

幫你坐穩城主之位,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她想起任成森幾次三番暗示她

轉讓蘇氏的部分股權,說

放在我這裡更安全,當時她還覺得是好心,現在想來,全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你以為魏忠賢是來給你撐場麵的

葉知秋的目光轉向被衛兵押著的魏忠賢,後者臉色鐵青,卻不敢反駁,他是衝著任成森來的。任成森這幾年勢力擴張太快,已經引起了京城的警惕,魏忠賢是來查他的。你這個城主之位,不過是他用來麻痹任成森的幌子,是他計劃裡的墊腳石

——

等任成森倒了,你的利用價值也就冇了。

魏忠賢猛地掙紮起來:你胡說!我是奉國主之命來南省視察的!

秦風上前一步,手裡多了一份檔案,揚聲道:這是魏忠賢與京城密探的往來信件,裡麵清楚寫著‘待任成森入網,蘇如月可棄’。

檔案被傳閱開來,上麵的字跡和印章做不了假。魏忠賢的臉瞬間血色儘失,癱軟在地。

蘇如月隻覺得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任成森的

慈愛,魏忠賢的

示好,城主之位的

榮耀……

原來全都是假的!她以為自己是掌控棋局的人,到頭來,不過是彆人棋盤上一顆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至於你所謂的‘六年陪伴’……

葉知秋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纔更冷,像結了冰,從你決定用兩箱金條買斷這段婚姻時,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蘇如月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滾燙地砸在手上的傷口上,帶來一陣尖銳的疼。六年……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

陪伴者,是

施捨者,卻忘了是誰在她生病時徹夜不眠地照顧,是誰在她失意時默默支撐,是誰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她,卻被她當成垃圾一樣丟棄。

葉知秋揮了揮手,秦風立刻遞上一份厚厚的檔案。

這是蘇氏集團近三年的財務報表。

葉知秋拿起檔案,隨手扔在蘇如月麵前的地上,紙張散落開來,露出上麵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批註,你以為你能坐穩城主之位,靠的是自己的手腕

他冷笑一聲,看看吧,冇有我暗中幫你填補的那些窟窿,蘇氏集團早在一年前就該破產了。

蘇如月顫抖著彎腰,撿起最上麵的一張報表。那是去年蘇氏集團的季度虧損報告,當時她焦頭爛額,甚至想過抵押祖宅,可冇過幾天,一筆匿名資金就注入了公司賬戶,剛好填補了虧空。她當時還以為是運氣好,是父親在天有靈,現在纔看到報表邊緣用紅筆寫的小字:城西地塊可開發,已聯絡好開發商,預付款足夠週轉。

那字跡……

和當年葉知秋給她寫商業計劃書時的字跡一模一樣!

她又撿起幾張,每一張都有類似的批註,每一筆匿名資金的流向,最終都指向一個加密賬戶

——

那個賬戶的開戶行,是她曾經抱怨

手續費太高

的那家小眾銀行,而葉知秋的工資卡,就綁在這家銀行。

原來那些

運氣,那些

巧合,全都是他在背後默默付出。她踩著他的肩膀往上爬,卻在登頂後,一腳把他踹進了深淵。

還有這個。

葉知秋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枚勳章。那勳章通體漆黑,邊緣鑲嵌著一圈暗金色的紋路,中間是一條盤旋的巨龍,龍睛用紅寶石鑲嵌,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

這是九國最高榮譽‘潛龍勳章’。

葉知秋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像一道驚雷炸響在廣場上空,國主曾說,整個九國,隻有我配得上它。

他看著蘇如月慘白如紙的臉,一字一句地問,你覺得,這樣的我,需要靠你的城主之位來抬高身價嗎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

潛龍勳章!那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九國建國三百年來,隻頒發過一次

——

據說擁有它的人,可以調動九國所有的暗衛力量,甚至能直接否決國主的決議。當年國主為了表彰葉知秋

平定內亂,穩固國本

的功績,親自將勳章送到他手上,還說

先生若要權位,九國半壁江山任你選,卻被葉知秋拒絕了,隻說

願去南省,教書育人。

誰也冇想到,這個在監獄裡教犯人認字的

廢物,竟然就是潛龍勳章的持有者!那個讓國主都要敬畏三分的傳奇人物!

蘇如月眼前一黑,所有的力氣都彷彿被抽乾了,身體晃了晃,徹底癱倒在地。她看著葉知秋那張平靜的臉,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

這個男人,她愛了六年,也怨了六年,卻從未真正瞭解過他。她追逐的是虛幻的權力,卻弄丟了世間最珍貴的人。

葉知秋不再看她,轉身對青龍說道:南省城主之位,暫由你代管,待選出合適人選再另行通知。

是!

青龍躬身領命,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恭敬。

秦風,我們走。

葉知秋說完,轉身就走,步伐沉穩,冇有絲毫留戀。北方戰神、青龍等人立刻跟上,一群曾叱吒風雲的人物,此刻卻像最虔誠的信徒,亦步亦趨地跟在那個穿著中山裝的身影後。

陽光穿過雲層,剛好落在葉知秋身上,彷彿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他的背影在晨光中越來越遠,挺拔得像一株曆經風雨的青鬆,再也冇有回頭。

廣場上,蘇如月癱坐在地上,望著那道消失在儘頭的背影,積壓了太久的淚水終於決堤。她想喊他的名字,想告訴他自己錯了,想求他回來,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隻能發出嗬嗬的哭聲。那哭聲淒厲而絕望,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在哀嚎,卻再也換不回那個願意為她冒雨買海棠酥的男人,換不回那六年被她親手毀掉的溫柔。

周圍的權貴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出聲。他們終於明白,今天見證的不是一個城主的登基大典,而是一條潛龍的騰飛。而那個試圖攀龍附鳳的女人,最終隻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

葉知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廣場儘頭後,南省城主府前的廣場纔像是被打破的玻璃,瞬間碎裂成一片混亂。

完了……

全完了……

任成森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肥碩的身體像一攤爛泥癱在地上,手指深深摳進青石板的縫隙裡,指甲斷裂了也渾然不覺。他臉上的肥肉因為恐懼而抽搐著,原本油光鋥亮的頭髮此刻亂糟糟地貼在額頭上,哪裡還有半分

座山虎

的威風

他終於明白,自己這半年來的算計有多可笑。他以為葉知秋是隻可以隨意拿捏的螻蟻,以為蘇如月是顆唾手可得的棋子,卻冇想到自己招惹的是一頭沉睡的巨龍。潛龍勳章的持有者……

那是連國主都要禮讓三分的存在,彆說他一個南省的

座山虎,就算是京城的那些老牌權貴,在葉知秋麵前也得夾著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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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你這個廢物已經配不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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