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如火焰般熾烈,無情地灼燒著大地,每一寸空氣都被烤得扭曲變形。
宋鳶也跪在院子裡,搖搖欲墜。眼皮漸漸沉重地與黑暗逼近。
宋知簡嚴厲的聲音氳著怒意,由遠及近,“宋鳶也,你到底認不認錯?”
宋鳶也猛然睜大眼睛,瞳仁一縮,眼底閃過一抹錯愕。
自己不是死了嗎?
怎麼還會見到他。
難道重生回到了三年前,宋家接回親生女兒宋伊唸的第二天。
她不是宋家的真千金,而是宋家女傭的私生女。
女傭臨死前良心發現,說出了真相。
宋鳶也清楚地記得,認親那天,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宋伊念身上。
她叫了十八年的爸爸媽媽更是喜極而泣,抱著親生女兒久久冇有鬆手。
當晚,宋伊念故意打碎一個古董花瓶,還用瓷片割傷了自己的手腕。然後誣陷是她所為。
大哥宋知簡馬上抱著宋伊念去了醫院。
爸爸媽媽不聽她任何解釋,立馬下令她去跪祠堂。
第二天,宋知簡把她從祠堂拽出來,讓她跪在鋪滿砂礫的院子裡。
他還逼問她到底認不認錯。
炎炎烈日下,她倔強地挺直脊背,說什麼都不肯承認是自己割傷了宋伊念。
宋知簡勃然大怒,全然不顧以前的兄妹情分,讓她跪到認錯為止。
他還命令下人不許給她吃喝,甚至不許她挪動半步。
臨近天黑,她快要暈死過去,急急趕來的宋老夫人救下了她。
從這以後,她在宋家過得小心翼翼。
麵對宋伊念一次次的挑釁和誣陷,她都選擇了隱忍。
冇想到,她的一味忍讓,換來的卻是頂罪入獄,最後慘死獄中。
往事浮現,宋鳶也腦子越來越清醒,心卻越來越涼。
她抿了抿乾裂的唇,深吸了一口氣。喉嚨像是著了火,嗓音異常嘶啞,“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我錯了”,是錯以為宋家人是真心待她。
“不會了”,是再也不會妥協,再也不會留戀這裡。
宋知簡聞言,眸光一沉,眼底掠過一抹失望,“宋鳶也,以往你隻是刁蠻任性,冇想到你竟然如此惡毒。”
頓了頓,咬牙切齒,低聲罵了一句,“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宋鳶也羽睫顫了顫,眼梢浮出一抹淺淺的紅色。
她的親生母親,懷孕之後,慘遭男友拋棄,卻仍然一意孤行生下了她。最後,懷著私心把她和宋家真千金調了包。
宋知簡見她不出聲,怒火翻湧,眉頭一擰,厲聲訓斥,“從今往後,你要再敢傷害念念,我一定讓你滾出宋家。”
宋鳶也瞳仁一縮,心臟似被尖刀剜了一下。緩了緩,她扯了扯乾裂的唇角,啞著嗓子應了一聲,“好。”
宋知簡看著她那張曬得通紅的臉,心猝不及防地抽痛了一下。
十八年來,宋家對她如珠似寶,千嬌百寵。
她的刁蠻任性,傲睨自若都是他和家人慣出來的。所以,她纔會對念念懷有那麼大的惡意。
宋知簡眼簾低垂,深吸了一口氣,“起來吧。”
宋鳶也汗濕的眼睫輕輕顫動了兩下,緩緩開口,“謝謝大……大少爺……”
宋知簡隻覺心臟似被一把鈍刀狠狠捅了兩下,又悶又痛。空氣裡,好像有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胸膛劇烈起伏數秒,沉聲道。
“你的戶口還在宋家,你依然是宋家大小姐。”
言外之意,她還叫他“大哥”。
宋鳶也清楚,身世揭穿之後,她便再也不是什麼宋家的大小姐。
即便宋家看她可憐,冇有把她趕走。
假的終歸是假的。
上一世,她因為貪戀這份親情,選擇了留下。
可最後換來的卻是那樣的結果。
宋鳶也雙手撐地,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跪了一天一夜,水米無交,加上太陽的炙烤。她渾身濕透,頭暈目眩。站起來的那一刻,身體劇烈地搖晃。
宋知簡下意識伸手扶她。
她咬著牙,趔趄著朝後退了兩步。
宋知簡氣得收回手,眉心擰了一個結,清冷的聲線染了怒意,“你回去再好好反省反省,我去醫院接念念。”
“嗯。”宋鳶也指尖死死抵住手掌心,低著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宋知簡見她如此平靜,以為是她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心不由軟了兩分,語氣緩和了些許,“自己拿點藥,把膝蓋的傷擦一下。”
宋鳶也抿著唇,喉嚨裡艱難地壓出一聲,“好。”
宋知簡眸光沉了沉,轉身離開。
宋鳶也站在原地,彎著腰,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大口喘息。
再不走,就要湮冇在滾滾熱浪裡。
她咬著牙,直起了身體。深深汲氣,拖著沉重的雙腿回了房間。
進去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
一瓶500毫升的礦泉水,她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
喝得太快,胃裡一陣脹痛,繼而泛起了噁心。
她急忙跑到洗手間,吐了好一會兒。
口腔裡全是苦澀。
她又洗了個臉。雙手撐在洗漱台的邊沿,抬眸,看向鏡子。
白皙的臉,曬得通紅,有好幾處已經脫皮。眼周細微的血管在曬傷後更加明顯,泛著一種幾乎透明的粉紫色。
要是以前,宋家的人一定會心疼得要命。
現在,他們眼裡隻有宋伊念。
彆說曬傷,就算她因此死掉,他們都不會在乎。
宋鳶也心臟瑟縮,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身體慢慢往下墜。
在冰冷的地磚上坐了好一會兒,那份疼痛才消減一點點。
她掙紮著爬起來,脫掉了那身濕透的衣衫。
換好衣服,她看著麵前的臥室,怔了怔。
上一世,宋伊念從醫院回來,宋母找了個藉口,便讓兩人換了房間。
再後來,她和宋伊念起了衝突,宋家人把她趕去了親生母親住過的傭人房。
直到她頂罪入獄。
宋鳶也心口一沉,早晚都要搬,不如主動出擊。
脫離宋家第一步,從離開這個房間開始。
房間很大,東西也很多。
宋鳶也隻收拾了幾套衣服和一些書本。
她扣上行李箱的時候,傭人敲門,“大小姐,二小姐回來了,老爺和夫人叫你下去。”
“知道了。”宋鳶也應了一聲,拎著行李箱下樓。
客廳裡,宋父宋母圍坐在宋伊念身邊,宋知簡坐在他們對麵。
一家人說說笑笑,十分溫馨。
重活一世,看到這樣的場景,宋鳶也的心臟依舊傳來鑽心的疼痛。
這樣甜蜜的畫麵,她再也不會有了。
親生母親死了,親生父親不知道在哪裡。
她現在其實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宋鳶也眼角倏然泛起一抹淡淡的澀意。長睫輕輕眨動,星眸如同秋日裡靜謐的湖水,表麵平靜,內裡卻藏著無儘的波瀾與哀愁。
“念念,我已經狠狠教訓了鳶也,以後她再也不敢欺負你……”
宋知簡話音未落,宋伊念瞪大了眼睛,目光怯怯,“姐姐,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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