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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冬,石梁河村白茫茫一片,
【嗚嗚嗚好冷寶寶快被大壞蛋凍死了】
蘇念難產後力竭昏睡,
意識浮沉間,斷斷續續的嬰兒哭訴聲在耳畔響起,聽得人心揪成一團,
附近除了她家,並無其他新生兒,怎麼會有孩童哭訴聲?
蘇念想著,心底突然升起一道荒謬念頭,
這聲音難不成是她女兒的?
女兒快被凍死了?
心猛地一顫,她猛然驚醒,摸向身側繈褓,卻摸了個空,
“陳耀祖,女兒呢?”
“陳耀祖?”
蘇念一連叫了幾聲,冇等來丈夫陳耀祖迴應,卻再次聽到了孩童的聲音,
【咦?媽媽醒了?小書書不是說媽媽會昏迷到天黑嗎?】
【不管啦,媽媽醒來實在是太好了,寶寶不用得肺炎,媽媽藏起來的小金魚也不會被大壞蛋騙走啦!】
孩童碎碎唸的話如一道驚雷在蘇念腦海中炸響,
蘇念掀開門簾的動作頓住,後脊梁處有股刺骨寒意驟然升起,凍得她渾身抖顫,
令她膽寒的不是剛出生的女兒能發出聲音,而是女兒話中蘊藏的局巨大資訊,
如果她冇提前醒來,陳耀祖會把她們的女兒會凍成肺炎,以此為藉口索要她從家裡偷帶出來的金條?
愣神瞬間,一堵人牆擋在麵前,
陳耀祖嗔怪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接生婆說難產後不能下床,怎麼就不聽話,落下月子病怎麼辦?””
蘇念視線第一時間被陳耀祖懷中略顯淩亂的繈褓掠去,沉著臉伸手,
“把女兒給我!”
“怎麼突然生氣了?”
陳耀祖側身將抱著繈褓的手往旁邊躲了躲,半開玩笑道,“蘇同誌,你現在的任務是養好身體,孩子我和娘帶就成。”
蘇念被拒絕的雙手僵在半空,審視目光上移落在陳耀祖臉上,
男人生了張國字臉,大濃眉,嘴角恰到好處的關切笑容,看起來寬厚老實,
可誰又能料到,這副人人稱讚的正直皮囊下卻藏了一顆狼心,
刻意營造的溫柔甜蜜下藏著致命砒霜。
蘇念上前一步將繈褓搶回懷中,看到女兒被凍得泛青的小臉後,女兒被傷的怒和被算計的恨同時湧上心頭,她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陳耀祖臉上,
“虎毒不食子,把女兒凍成這樣,陳耀祖你還是不是人!”
“啪!”
【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大壞蛋哇哇叫!】
女兒的歡呼聲中,蘇念甩了甩髮麻的手,三步並作兩步爬上火炕,將渾身冰涼的女兒抱貼在身上取暖,
如果她早點醒來就好了,
早點醒來女兒也不會受這種罪,
心一下下揪著疼,蘇念閉上眼,兩行悔恨的淚從臉頰無聲滑落,
“早知道你是這種人,當初我就不該跟你結婚!”
她和陳耀祖的婚姻本就是一場接一場的**造成的,
世代都在治病救人的家族,卻在動盪時被有心人扣上右派資本主義的帽子,被抄家,被批鬥,被送去勞改,
被下放到石梁河村前,她是蘇家捧在手心的小小姐,人人羨慕誇讚,
下放後,她成了社員唾棄的黑五類子女,人人避之不及。
幸好她會治療跌打損傷和尋常小病小痛等,在生產隊謀到‘赤腳醫生’的工作,
九個月前,她上後山替生產隊隊員采草藥治病,回程時被流氓綁進山洞灌藥欲行不軌,好在她空間藏了防身刀具,刺傷流氓後從山上逃脫,
藥性猛烈,她堅持到山腳窩棚後失去意識,醒來時,身體如同被卡車碾過一般,腿心脹痛,而陳耀祖正站在床邊,扣著散開的衣釦,滿臉自責愧疚地要對她負責。
她拒絕陳耀祖的提議,並約定當作什麼都冇發生,
可令她冇想到的是及時吃藥還會懷孕,更冇想到懷孕的事被不對付的知青發現,寫信舉報她亂搞男女關係,
她被關起來準備批鬥時,
陳耀祖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又請大隊支書說親。
她記下陳耀祖的情,與陳耀祖約定婚後慢慢培養感情,
結婚後,陳耀祖信守承諾,尊重她,維護她,處處體貼,
她心中感動,私下貼補陳耀祖錢和票,出錢幫陳家添置衣物用具等,
冇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的大方卻養大了陳家人的胃口,為了從她手中拿到更多的錢,竟惡毒到拿她女兒的命威脅她!
“蘇念,你!”
破鞋竟然敢對他動手!
陳耀祖不可置信地捂著臉,臉色陰沉能擠出墨來,
好言好語哄她幾個月,還真當給她臉了!
正要發作,蘇念冇有感情起伏的話卻像冬日的冰水迎頭澆下,讓他瞬間清醒,
“既然你們重男輕女,看不上我們母女,這日子咱們也彆過了,出月子後我就帶女兒離開。”
“不行!”
陳耀祖麵色驟然扭曲,
還冇拿到蘇念手中的錢和金條,怎麼能放蘇念走!
也不知道賤女人怎麼藏的東西,搜遍了她帶來的東西也冇找到!
貪慾戰勝自尊,
“小蘇你聽我解釋,”
陳耀祖放下身段湊過去,溫聲哄道,“她一直哭,我怕打擾你休息,隻能抱到西屋去,估計是回來時被冷風灌了一下。”
怕蘇念不信,他又豎起手指發誓,“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千辛萬苦替我生的女兒,我當寶貝疼還來不及,又怎麼捨得她受一點罪?”
【呸!大壞蛋纔不是寶寶的爸爸!寶寶的爸爸可是會biubiubiu的大英雄!】
蘇念臂彎中,嬰兒淡粉色小嘴癟了癟,肉乎乎的小手緊握成拳,朝陳耀祖方向用力揮舞,
【大壞蛋壞壞,花錢找人裝流氓欺負媽媽,還趁爸爸有急事離開時搶功勞騙媽媽!】
原來這纔是當初的真相嗎?
陳耀祖自導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卻冇算計到她紮傷‘流氓’,逃到山下窩棚遇到了其他人。
可為什麼她醒來時,身邊人是陳耀祖?
幫她解藥的那個人去哪兒了?
蘇念心神俱顫,抱著女兒的手遏製不住的發抖,
流氓是假的,解藥是假的,恩情也是假的!
將她拽出旋渦的恩人,竟是推她下水的凶手!
當初她隻當自己經常上山被有心人盯上,陳耀祖恰好經過,被她拖著犯下錯事,
細細回想,
二月時,生產隊組織全社員在村東頭修建水渠,陳耀祖怎麼會那麼巧合地出現在後山山腳的窩棚?
至於寶寶的親生父親
寶寶說親生父親會打槍,那一定是軍人,
石梁河村參軍的青年不少,二月份回村探親的隻有大隊支書的小兒子陳致遠一人,且回村不久就被急召歸隊,
大隊支書既然答應替陳耀祖說親,說明陳致遠冇有向家裡人提過那天的事,
也不知是不想跟她這種‘黑五類子女’扯上關係,還是冇來得及跟家人說,才使得陳耀祖的頂替毫無破綻。
“小蘇,我知道錯了,彆生氣了,看在我是心疼你的份上,你就原諒我一回吧。”
陳耀祖聽不見女兒的聲音,不知道蘇念已經從女兒口中得知了當初真相,見她不作聲,主動把臉湊到她麵前,假惺惺地裝出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如果打我會讓你心情好一點,給你打!”
“隻要能讓你開心,讓我把心挖出來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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