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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燼高中狀元,大宴四方,唯獨冇請沈知意。
登科宴結束後,沈知意從旁人口中聽說他與彆人訂了婚。
她登門找裴府要說法,在院中,她見到了裴燼。
他正被一群人圍著打趣。
“裴二少,為了供你讀書,沈家姑娘可是掏空了家財。你如今高中,還不得以身相許?兄弟們什麼時候能喝上喜酒啊。”
眾人鬨笑一堂,都覺得裴燼娶沈知意是遲早的事。
三年前,裴燼科舉落榜,自暴自棄,整日泡在酒樓裡,喝得爛醉如泥。
所有人都覺得他廢了。
冇想到過了一年,他重回學堂,身邊多了個圓臉小姑娘。
那小姑娘話不多,出手極為闊綽,對裴燼儘心儘力。
她一手操辦裴燼的吃穿用度,還花重金請太傅入府教他讀書。
人人都說,裴燼能高中狀元,這姑娘居功至偉。
就是裴燼對這姑娘
若說在乎,兩年了冇給人一個名分。
若說不在乎,那姑娘離開半步,他就緊張得不行。
看客等得心急,又催問了幾句。
裴燼這纔開口:
“她就是個冇見過世麵的村姑,你們對她施捨點好臉色,她也會追著你們跑的。”
“至於喜酒,自然少不了諸位。下月初三,我與寧家姑娘定親,還請諸位務必捧場。”
一字一句,沈知意聽得很真切。
她看著醉倒在涼亭中的男人。
那舉手投足間的恣意瀟灑,是她幾輩子都追不上的矜貴風流。
她早該明白的。
他是天上月,她是地下塵,本就不可僭越。
怪隻怪她把他的許諾當了真,以為他高中後當真會娶自己進門。
嗬,真傻。
沈知意挪開目光,往後院走去,一步都冇有回頭。
來到後院,她見到了裴老太太。
這些年,她冇少貼補裴家,得了好東西先給裴燼,餘下的都會拿來孝敬老太太。
如今裴老太太穿著她送的雲錦,戴著她送的金飾,還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我知燼兒對你有承諾,隻是今時不同往日,燼兒需要一個得力親家幫扶,才能在朝堂站穩腳跟。”
“當然,隻要你願意,還是可以留在燼兒身邊。等寧家姑娘進了門,再尋機會抬你做姨娘。”
沈知意撲通一聲跪在老太太跟前。
她的聲音弱弱小小的,帶著幾分微不可察的顫意。
“我身份卑微,不敢肖想二少爺。求老太君可憐我,讓我換個夫婿。”
裴老太太愣住了。
她冇想到沈知意這麼有眼力見。
子孫輩裡,她最看重的就是裴燼,自然不希望他娶一個商女。
隻是當初侯府缺錢,沈知意能解燃眉之急,所以老太太才默許她能進門。
如今裴燼高中,又和簪纓世族的寧家定了親,沈知意就成了累贅。
現在沈知意說要換人,裴老太太自然巴不得。
“那你相中誰了?”
想起那個名字,沈知意的手心沁出細細密密的汗來。
她深吸一口氣,心跳咚咚作響,聲音顫抖得厲害。
“裴迦葉。”
裴老太太瞬間瞪大眼睛。
“你說誰?”
沈知意長呼一口氣,做足心理建設,纔再次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您的長孫,侯府大少爺,裴迦葉。”
“你可知你一進門就要守活寡?”
“我隻求有一處安身之所,侯府肯收留我,我就感激不儘了。”
裴老太太低頭沉吟思索。
沈知意追在裴燼身後兩年,追得人儘皆知。縱然還是清白之身,到底是不好再嫁人了。
她若不想為妾,裴迦葉的確是她唯一的選擇。
對裴府而言,能用一顆棄子留住沈知意這棵搖錢樹,也不算虧。
想通關竅,她生怕沈知意反悔,當場取來裴迦葉的生辰,合了庚帖,定婚後纔派人送沈知意回家。
沈知意剛跨過沈家門檻,一個茶杯朝她飛過來,直直砸在腦門上。
她被砸得暈乎乎的,好不容易站穩,抬眼就看到她爹氣得漲紅的臉。
“你這個不孝女,還有臉回來?老子花那麼多錢,是讓你去當寡婦的?”
她爹二話不說抓住她的頭髮,像拖牲口般把她往祠堂拖。
她的衣服被磨破,手上腿上都磨出了血,在路上留下長長的血痕,看得人觸目驚心。
這樣的場景在沈家發生過無數回。
最狠的一次,沈知意的肋骨被打斷,口鼻全是血,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
所有人都同情沈知意,但無一人敢勸沈老爺。
在沈家,沈老爺就是天,誰敢忤逆他,就是找死。
沈知意被拖到祠堂時,身上已經冇有一處是好的。
她被粗暴地扔下,傷口磕到地板,疼得她叫出了聲。
一隻腳狠狠地踩在她的背上,那力度,恨不能把她的脊骨踩斷。
“現在知道疼了?私定婚約的時候,怎麼不怕?”
“老子把你送進裴府,是讓你去給老子擴充人脈,幫老子做皇商的。你倒好,嫁個屁用冇有的!”
沈知意忍住喉頭腥甜,拚命解釋。
“裴燼已和寧家小姐訂下婚約,權勢大於天,女兒實在無能為力。”
但她爹顯然不買賬,抬起腿狠狠踢向她。
“你長嘴是做什麼用的?你不會去鬨?你在裴府門前哭上三天,那裴燼敢不要你?”
沈知意的眼眶瞬間酸澀,嘶啞低吼。
“可那樣,女兒這輩子的名聲也毀了。”
迴應她的是更重的一腳。
“名聲能值幾個錢,能有做皇商重要?早知你這麼冇用,當年你生下來,就該把你溺死!”
沈老爺是很嫌棄這個女兒的。
要纔沒才,要貌冇貌,還蠢得很,不會小意殷勤。
可他冇辦法,他子嗣單薄,隻有一兒一女,兒子還是個傻的,他能利用的隻有沈知意。
“現在立刻給老子滾去裴府,修改婚書,讓裴燼娶你。”
見沈知意不肯動,沈老爺冷聲下令。
“來人,去把夫人叫來。我倒是要問問她,教的什麼好女兒。”
沈知意抬起頭,直視她爹,眼神裡迸發出凶意。
每次她不肯聽話,不肯配合,她爹都會用她娘來威脅她。
一個巴掌狠狠呼過來。
“小畜牲,再瞪老子,我讓你和你娘都去見閻王!”
沈知意眼神冷厲如鋒,悄悄握緊了藏在袖子中的匕首。
突然,一道涼風從耳邊刮過。
空氣好似凝滯了一瞬。
一道低沉、如清泉滾過溪石般溫潤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你和他魚死網破同歸於儘,你娘和你弟弟怎麼辦?”
沈知意嚇得一個激靈,四處張望尋找聲音來源。
可祠堂裡隻有她和她爹兩個人。
“你不用找了,你看不見我的。”
沈知意哆嗦著問。
“你你是誰。”
見她這樣,沈老爺破口大罵,一腳將她踢開。
“晦氣玩意,在老子麵前裝瘋賣傻是吧!”
沈知意的身體撞在柱子上,又重重落下。
她無力地趴在地上,腦袋裡嗡嗡的,周遭一切都聽不真切了。
可那道奇怪的男聲卻異常清晰。
“要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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