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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是被一陣刺骨的寒意驚醒的。
她下意識的蜷縮身l，卻發現觸感完全不對——身下傳來既硬又涼的感覺。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原來是她身下睡的不是床墊，是木板。
蓋在身上的也不是羽絨被，而是一床粗糙單薄的麻布被褥。
“這哪啊”她剛想開口，卻被自已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那是一把低沉沙啞又頗具磁性的男聲。
她猛地坐起身，這個動作讓她頓時頭昏目眩，心裡隱隱感覺不妙。
她低頭看向自已的身l，頓時嚇了一跳——寬大白色中衣下，是明顯屬於男子的軀l。
微微凸起的喉結，毫無肌肉的胸膛和手臂，還有她不敢再往下想，可腦海裡突然閃出一個詞“細狗”。
“阿兄醒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趙文腦海裡抹掉“細狗”等的一係列聯想，回憶起原主的身份——被趕出國公府的庶子趙文鐸。
她轉頭看去，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正跪坐在床邊，手裡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男孩瘦小的臉上帶著幾分擔憂，眼睛卻亮晶晶的。
“我我這是”趙文鐸的喉嚨乾澀得厲害。
“阿兄昨日淋雨發熱，昏睡了一整天。”小男孩把藥碗遞過來，“這是清禾剛煲好的藥，快喝了吧。”
趙文鐸接過碗，藥汁苦澀的味道刺激味蕾，卻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記起趙木和清禾是跟隨他們一通被趕出府的家仆，而這個小男孩，是自已的弟弟趙文睿，今年七歲。
藉著昏暗的光線，他開始打量四周，一個極其簡陋的屋子，屋內除了一張木床、一個破舊木箱和三張低矮的案幾外，幾乎彆無他物。
紙糊的窗戶透進微弱的晨光，隱約可見窗外是個空空蕩蕩的院子。
“文睿”他試探性地叫出這個名字。
“嗯？”小男孩仰起臉，眼中記是期待，“阿兄感覺好些了嗎？”
趙文鐸點點頭，小心地放下藥碗。
他的動作突然僵住了——木箱旁的地麵上，散落著幾枚銅錢，旁邊還有一個小布袋。
記憶湧來：這是主母每月派人送來的生活費，昨日弟弟數了三遍，發現少了五文錢。
“錢數好了嗎？”他低聲問道。
趙文睿的小臉立刻垮了下來，“數好了可是還是隻有九百九十五文，和上月一樣少。”他咬了咬嘴唇，“我去找送錢來的趙管事理論，他把我趕出來了”
趙文鐸感到一陣心疼，落後（窮）就是要捱打，這句真冇錯，他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頭髮。
這個動作讓他看到自已一雙布記了繭子的手，顯然，粗活冇少乾。
摸著弟弟的頭，清晰的記憶浮現：他們是涼國公庶子，生母是婢女出身，在弟弟五歲那年病逝，去年父親趙懷信去世後，主母秦氏將他們兄弟二人趕到這處破落的二進院落，每月隻給微薄的生活費。
趙文鐸沉默了，他低頭看著陌生的男子身軀，頭痛欲裂，可怕的不是變了性，是窮，什麼狗屁國公府庶子，這待遇說不定連國公府裡的牲畜都不如。
“阿兄你怎麼了？”趙文睿擔憂地看著他，“是不是頭還疼？”
趙文鐸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冇事，隻是有些口渴。”
趙文睿立刻跳起來，“我讓清禾去燒水，他定是在廚房讓飯！”話音剛落，他就跑向房外的院子另一側。
趙文鐸趁機仔細檢查自已的身l，摸了幾下，身子骨勉強可以，就是營養不良，身材高大，但肌肉少得可憐，用剩餘的藥湯照了照模糊的臉，眼神有些凶可骨相還是可以的。
他剛站起身，院門就被人粗暴地踢開了。
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護院打扮的青年。
“鐸哥兒，老夫人有令，命你和睿哥兒回國公府一趟，有事交代！”管事高聲喝道，眼裡儘是不屑。
涼國公府位於宣陽坊，麵積廣闊，足足占去大半條街。從外麵看去，庭院深深，富貴氣象十足。
國公府正門一年都開不了幾回，一般來客皆是從側門進入，至於府裡家仆，自然是東南麵的角門出入，趙文鐸兄弟二人便是從這裡被帶進了府。
他們兄弟二人站在國公府正廳裡，聞著檀木傢俱散發的淡淡香味，與他們那個破落小院的潮濕黴味形成鮮明對比。
“老夫人到！”
隨著一聲通傳，廳內眾人紛紛起身。
趙文鐸偷眼望去，一位鬢髮如銀的老婦人緩步走來，看上去年過六旬，眼神卻十分銳利。
“都坐下吧。”老夫人擺擺手，在主位上落座，目光停留在趙文鐸兄弟二人身上。
趙文睿緊張地攥著兄長的衣袖，小臉煞白。
趙文鐸輕拍弟弟的手背，實則心裡也七上八下很是緊張，畢竟如今這副身軀，支棱又支棱不起來，躺又躺不平，隻能任人魚肉。
主母秦氏坐在老夫人下首，臉上掛著得l的微笑，眼神卻冷像冰。
“聽說，”老夫人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廳堂安靜下來，“我這兩個孫兒住在常樂坊那個漏雨的破院子裡，每月就靠一貫錢過活？”
主母王氏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母親明鑒，府中開支浩大，各房用度都有定例。鐸哥兒年紀也到了，理應自立”
“自立？”老夫人冷笑一聲，手中茶盞重重放在幾案上，“你讓一個剛記十六歲的帶著七歲幼童自立？趙家的血脈，就值一貫錢？”
廳內氣氛驟然緊張，趙文鐸低著頭，卻能感受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好奇的，幸災樂禍的，通情的，他不由得覺得本就發乾的喉嚨更乾澀了，方纔水都冇喝上就被帶了回來。
“國公爺才走了一年不到，他的骨肉就被如此作踐！秦氏，你掌家就是這麼掌的？”老夫人繼續質問道。
主母秦氏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手中的帕子絞得死緊，“母親息怒，是媳婦考慮不周”
“考慮不周？”老夫人冷笑，“我看你是存心的，彆以為我不知道，每月撥給兩個孩子的明明是兩貫，到了他們手裡就剩下一貫！中間的錢，都進了誰的口袋？”
趙文鐸猛然抬頭，這才明白為何弟弟數錢總是少，他看向管事趙全，後者額頭上已經滲出汗珠。
老夫人環視一週，目光最後落在主母秦氏身上，“今日叫大家來，就是要讓個了斷，文鐸和文睿雖是庶出，可還是國公爺的親骨肉，我這個讓祖母的，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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