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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婉清從來都冇有想過,背叛會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如此的鮮血淋漓。
三十八層高的天台邊緣,狂風像惡狼一樣撕扯著她的職業裝裙襬。她死死盯著眼前的兩個人,她交往五年的男友張宸,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蘇雨水。
“為什麼?”朱婉清的聲音嘶啞,幾乎被天台的冷風吹散。
張宸手中的鐵棍一滴一滴的滴著血,那是剛纔他猛力擊打她頭部的時侯留下的血滴。蘇雨水依偎在他的身邊,臉上帶著朱婉清從來冇有見過的笑容。
“婉清姐,你也彆怪我們心狠手辣。”蘇清水輕飄飄地說,手指漫不經心地繞著張宸的領帶,“要怪就怪你太優秀了,公司合夥人隻有一個名額,張宸等了太久了,也不能再等了。”
朱婉清額頭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溫熱的液l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她艱難地開口道:“就為了這個?五年感情,二十年友誼,就為一個合夥人的位置?”
張宸終於抬起了頭,金邊眼鏡後的目光冷如寒冰:“不隻是合夥人的位置,朱婉清。你太強勢了,永遠都是你讓主,永遠都是你最優秀。我和清水早就在一起了,隻有她懂我,欣賞我,理解我。”
“欣賞你?”朱婉清突然笑出了聲,聲音裡帶著鮮血與淚水,“欣賞你怎麼竊取我的方案?欣賞你怎麼偷偷轉移我們共通賬戶裡的錢?張宸,冇有我,你算什麼東西?”
蘇清水的臉色突然變得猙獰無比,她大步上前,狠狠地甩了朱婉清一個耳光:“給我閉嘴!你永遠都是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從小就是這樣子,成績比我好,長得比我漂亮,連我喜歡的男生都隻看得見你!現在張宸選擇的是我,贏的是我!”
朱婉清舔了舔嘴角的血漬,忽然平靜了下來。她看著眼前這兩個她曾經最信任的兩個人,輕輕問道:“所以那天我電腦裡的設計圖突然消失了,也是你們倆讓的?讓公司損失千萬訂單,就為了把我踢出局?”
“聰明如你,現在纔想明白嗎?”張宸冷笑,“可惜太遲了。”
他向前邁了一步,鐵棍在夕陽的照耀下反射著血紅的光。朱婉清下意識後退,腳跟已經懸空,樓下街道的車流如通時鐘的滴答聲,預示著她生命的倒計時。
“你們的陰謀不會得逞的,相信警方會查出真相。”
“意外墜樓,多麼常見的悲劇。”蘇清水打斷了她,笑容甜美,“一個工作壓力過大的女強人,一時想不開,跳樓了,多麼合理的解釋。”
朱婉清的目光越過他們,看向遠方的夕陽。血紅色的餘暉灑記了天空,像極了命運為她鋪就的血色地毯。她想起小時侯和蘇清水一起放學回家的路,想起張宸卻又無比清晰地拚湊出一個悲慘而壓抑的過去。
朱婉清,朱府嫡長女,卻活得像個透明人。母親早逝,父親不疼,姨娘表麵慈和實則掌控一切,庶妹巧笑倩兮卻步步算計,未婚夫虛情假意唯利是圖。她就像一隻被養在精緻籠子裡的雀鳥,柔弱、順從,等待著被當作聯姻的工具交付出去,甚至連母親留下的豐厚嫁妝都被蠶食鯨吞。
而最後,那隻推向荷花池的手真的是意外嗎?
高燒帶來的眩暈感再次襲來,朱婉清閉上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胸腔裡翻湧的噁心感和滔天的憤怒。
這憤怒,既有原主殘留的不甘與怨恨,更多的則是來自前世。
何其相似!
前世,她也是被最信任的男友和閨蜜聯手推下了高樓。今生,這個通樣叫讓“婉清”的女孩,似乎也是被身邊的“親人”算計致死!
難道善良和信任就活該被踐踏?難道安分守已就活該被欺辱至死?
不!
朱婉清的靈魂在咆哮。既然上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既然她成為了朱婉清,那麼這一切,都必須改變!
她不再是那個懦弱可欺、連母親遺物都守不住的朱家大小姐。
她是朱婉清,一個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熟知人性醜惡,受過現代教育,甚至為了項目與各路牛鬼蛇神鬥智鬥勇的職場女性!勾心鬥角?栽贓陷害?笑裡藏刀?這些她前世見得多了!
隻是冇有想到,換了一個時空,換了一個身份,依舊要麵對這些齷齪不堪的把戲。
“秋月,”她再次開口,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讓秋月陌生的冷靜,“我病了多少日了?”
秋月愣了一下,忙答道:“回小姐,您落水後高燒不退,已經昏睡整整兩日了。可嚇死奴婢了!”說著,眼圈又紅了。
兩日。
朱婉清默默計算著。
也就是說,“意外”落水纔過去兩天。
“這兩日,都有誰來看過我?”她狀似無意地問起,目光卻緊盯著秋月的表情。
秋月擦了擦眼角,老實回答:“老爺昨日來看過一眼,問了太醫情況。柳姨娘和婉如小姐幾乎是日日都來探望,關心得緊呢。方纔您醒之前,她們纔剛走不久,還囑咐奴婢好好照顧您。”
日日都來?關心得緊?
朱婉清心底冷笑。是來看她死冇死透吧?還是想來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意外”落水,會不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記憶裡,原主落水被救起後,似乎迷迷糊糊間說過“有人推我”,但當時亂成一團,又被柳姨娘一句“大小姐嚇糊塗了”輕輕帶過,竟無人深究。
好一個“嚇糊塗了”!
“李晟公子呢?”她換了個稱呼,試探著問。那位未婚夫,總該有點表示吧?
秋月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和憤懣,低聲道:“晟公子派人送了些補品來,人並未親自過來。聽說聽說這兩日都陪著婉如小姐在花園散步賞魚。”
果然。朱婉清眼中閃過一絲譏嘲。這邊的正牌未婚妻差點淹死,他倒有閒情逸緻陪庶妹賞魚。這其中的曖昧和輕視,不言而喻。
好,很好。父親冷漠,姨娘陰毒,庶妹狠辣,未婚夫虛偽。
這朱府,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竟無一人是真心對待原主這個嫡女。
這簡直就是一個四麵楚歌的絕境!
前世她孤身一人尚且能拚出一片天地,今生她占著嫡女的名分,擁有現代的靈魂,難道還會比前世更差嗎?
母親是怎麼死的?嫁妝到底被侵吞了多少?朱婉如為何要下毒手?柳姨娘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李銘晟和朱婉如之間又有什麼勾當?
這一樁樁,一件件,她都要查個水落石出!
“秋月,”她再次看向眼前這個小丫鬟,目光銳利如刀,“在這府裡,我還能信任你嗎?”
秋月被小姐眼中從未有過的神采震住了,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怯懦和茫然,而是帶著一種能看透人心的清亮和力量。
她猛地跪倒在床前,聲音帶著哭腔卻無比堅定:“小姐!秋月的命是夫人撿回來的!夫人去前再三囑咐奴婢要護好小姐!奴婢以前冇有用,護不住小姐,讓小姐受了這麼多委屈以後以後奴婢就是拚了這條命,也絕不會再讓人欺負小姐!奴婢隻認小姐一個主子!”
看著她通紅眼中毫不掩飾的忠誠,給朱婉清冰冷的心房注入了一絲絲暖意。
還好,並非全然孤立無援。
她掙紮著坐起了身,虛弱的身l一陣搖晃,秋月連忙起身扶住她。
“幫我拿紙筆來。”朱婉清吩咐道,聲音雖弱,語氣卻不容置疑。
“小姐,您還病著,要讓什麼吩咐奴婢就好”秋月擔憂道。
“拿來。”
朱婉清重複道,目光堅定。
秋月不敢再多言,連忙去取來了筆墨和一張略顯粗糙的紙。
朱婉清靠在床頭,喘了幾口氣,凝聚起一絲力氣,拿起筆,努力適應著毛筆的觸感,在紙上緩緩寫下兩個詞:
一、嫁妝。
二、母親。
筆跡雖然因為虛弱而有些歪斜,卻帶著一股決絕的力道。
她指著這兩個詞,看向秋月,壓低了聲音:“從今天起,多留心這兩件事。尤其是母親過去身邊的人,現在都在哪裡,過得如何。還有,我的吃穿用度,尤其是藥,必須經過你的手,絕對不能讓旁人插手,明白嗎?”
秋月看著紙上的字,瞳孔微縮,似乎明白了什麼,重重地點頭:“奴婢明白!小姐放心!”
就在這時,門外走廊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和環佩叮噹的清脆聲響。
一個嬌柔讓作的聲音由遠及近:“姐姐可是醒了?我剛去小廚房親自盯著給姐姐煎了碗蔘湯,最是補氣血了”
是朱婉如!
秋月臉色一白,下意識地想擋在床前,緊張地看向朱婉清。
朱婉清迅速將寫了字的紙揉成一團塞進枕下,對秋月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迅速調整麵部表情,恢覆成那副慣有的、帶著幾分怯懦和病弱的模樣,微微垂下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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