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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已經整整一個星期冇回家了。
媽媽告訴我,他是去跑長途,冇那麼快回來。
奶奶看著媽媽從菜市場買回來的肉,把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狠狠地擰住媽媽的耳朵。
「我兒子掙錢就是給你買這些垃圾的?」
我家經濟條件不好,媽媽總是挑彆人不要的肉買,便宜卻不新鮮。
但今天,媽媽新買的肉紅彤彤的還泛著油花,看著格外誘人。
奶奶喝了媽媽燉的湯,讚不絕口。
甚至破天荒給我盛了一碗。
媽媽笑得殷勤:「我特意找的您最愛的肉。」
我喝了一口隻覺得腥得不行,一股莫名的恐懼感爬了心頭。
媽媽依舊笑著,眼睛卻落在爸爸放在門口的皮鞋上。
那上麵的血跡都還冇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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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把瓷碗摔在我麵前,裡麵盛了半碗肉湯。
我盯著上麵飄著的金黃色油花,嚥了咽口水。
我已經很久冇吃過葷腥了。
家裡每次開葷,隻有爸爸和奶奶有資格吃。
我和媽媽隻配在旁邊聞聞味道,再就著白米飯吃。
但今天,媽媽居然買來了大量的肉放在冰箱。
那些肉和以往買的那些一看就不一樣。
紅彤彤的,甚至還帶著點新鮮的血跡。
「眼睛都快掉出來了,冇出息的玩意兒!你也有份!」
奶奶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卡著黑垢的手指戳進了我的湯裡。
我的注意力早就轉移到那碗泛著古怪粉色的肉湯上了。
媽媽坐在餐桌另一端,圍裙上濺上了一些深褐色的斑點。
「快趁熱喝。」
媽媽溫柔開口,眼神卻有些猙獰。
我低頭喝了一口,一股濃烈的鐵鏽味立刻竄上了我的鼻腔。
湯裡漂浮的肉塊纖維分明,咬開時還有暗紅的汁水。
我差點嘔出來,趕緊把碗推遠了一點。
這不是豬肉,我在菜市場見過媽媽買的廉價肉,跟這些根本不一樣。
「這次買的肉好。」
奶奶已經盛了第二碗,邊剔牙縫裡的肉邊說。
「明天還做這個。」
媽媽笑起來,嘴角就快咧到耳根。
「專門給您挑的,後臀尖。」
我順著滴水聲望向門口。
爸爸的皮鞋還擺在玄關,鞋尖朝著門外,彷彿隨時會自己走出去。
鞋幫處有一道新鮮的刮痕,像是用菜刀劃的。
而鞋帶上,似乎有些暗紅色的痕跡,看著還濕漉漉的。
「你爸跑長途辛苦,我們要把好東西留給他吃。」
媽媽突然說。
奶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湯碗見底後,她開始舔筷子尖。
我注意到她今天戴上了金耳環,那是去年爸爸送她的生日禮物。
當時她說:「還是兒子知道娘喜歡什麼,比某些隻會生丫頭的強。」
閣樓的老舊木板在頭頂吱呀作響。
自從爸爸出差,夜裡總傳來重物拖拽的聲音。
昨晚我被悶響驚醒,透過門縫看見媽媽在廚房沖洗斧頭,水流衝進下水道是紅色的。
「發什麼呆!不吃就滾去燒洗澡水。」
奶奶的筷子抽在我手背上,立刻紅腫了一片。
說完,奶奶打開電視,本地新聞正在播報失蹤人口。
老舊的螢幕亮得刺眼,她突然咯咯笑起來。
「現在的人啊,動不動就消失。」
媽媽和爸爸是在學校認識的。
當時媽媽還冇畢業,爸爸也有一份安穩的工作。
聽說爸爸追媽媽追得很緊,媽媽意外未婚先孕了。
後來媽媽奉子成婚,外公外婆卻因為媽媽這個行為跟她斷絕了關係。
媽媽隻能依靠起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爸爸。
但爸爸卻在婚後徹底暴露了本性。
他壓根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媽寶男。
奶奶強勢又蠻橫,一個人把爸爸拉扯大,爸爸什麼都聽她的,一句二話都不敢說。
媽媽漂亮年輕,奶奶就拿繡花針在她臉上紮出一片青色的淤痕。
媽媽學曆高有本事,奶奶就把她的畢業證一把火全燒了。
媽媽生了我,奶奶終於有機會挺起胸脯,戳著媽媽的腦袋把她往垃圾桶裡摁。
「下不出好蛋的母雞,浪費我兒子的優秀基因!」
我五歲那年偷吃了一口供品,奶奶就把餿飯裡的蛆蟲挑進我碗裡。
「既然管不住嘴,就多吃點活物。」
我嚇得大哭,媽媽一把搶過碗,把白花花的蟲子全吞了。
還有一次,媽媽好心給彆人指了路,卻被爸爸說她眼神不規矩。
他用狗鏈拴著媽媽的脖子拖去給全村人蔘觀。
我永遠記得媽媽那天的眼神,隻有無儘的悲哀和絕望。
天亮了,我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
我腦海裡總是想起昨天那碗湯,還有奶奶嘴裡嚼著的那坨肉。
趁著屋裡冇人,我蹲在垃圾桶旁,手指悄悄翻動著昨晚媽媽丟棄的垃圾。
一團沾血的紙巾下麵,露出了一角硬質塑料。
我把它抽出來,心臟猛地一縮。
那是爸爸的貨運上崗證,照片上的他笑得滿臉褶子。
「找什麼呢?」
媽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得我差點叫出聲。
她走路完全冇有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身後。
「冇,冇什麼。」
我把那張上崗證藏進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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