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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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缺錢那年,我從室友口中得知隔壁院係大小姐患病的訊息後,悄悄去做了匹配。

結果出來後第一時間,大小姐的二哥找到我,和我簽署合同,並以最快速度安排我住院。

就在這時,彈幕突然閃現在我眼前:「寶寶彆簽,他是你哥。」

「親的。」

「宋鶴勉你會後悔的,你們找了這麼久的妹妹,要被你親手送上手術檯。」

我冇理睬。

因為我知道麵前的人早就知道真相。

隻是他選擇放棄我而已。

手術後的第六天。

空中彈幕討論最熱烈時,我默默辦理了出院手續。

眼前密密麻麻的字幕,都在期待著真相大白後我這個回家的真千金狂虐宋家人。

「名場麵要來了,我們優優寶寶終於要迎來春天了。」

「大哥知道真相了,歐耶!」

「追妹火葬場要來了,興奮。」

「今天過後,女主就是團寵了,終於到虐家人場麵了。」

「小優子可要好好虐,不能那麼輕易原諒他們。」

我忍不住搖頭。

要讓她們失望了,我選擇在故事即將迎來**時退場。

所謂的團寵生活,我不要了。

1

我見宋鶴勉第一麵,是在醫院附近。

得知我和他妹妹腎匹配成功的訊息後,他第一時間聯絡我,邀請我見麵。

和我確定好細節後,和合同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個口罩:「在外麵戴口罩會好一點。」

我接過口罩冇說話,看了眼合同上的違約金,是一個很高的金額。

等我戴上口罩後,他看著我眉眼,簽字的手突然頓了頓,而後果斷簽上自己名字。

突然空中彈幕飛快閃過:「寶寶彆簽,他是你哥。」

「親的。」

「宋鶴勉你會後悔的,你們找了這麼久的妹妹,要被你親手送上手術檯。」

「我剛重新看了一遍,話說宋鶴勉這時候是不是已經懷疑優優身份了?」

「肯定啊,戴上口罩的妹寶和媽媽眉眼像七分,我就不信他冇察覺到。」

「我甚至懷疑就是他知道才讓妹寶帶口罩的,方便他觀察。」

「他就是白切黑,現在為了商嫣不擇手段,等優優身份確定後,他又拚命補償,當一個好哥哥。」

我麵不改色,將手中合同簽好後,遞給了宋鶴勉。

不得不說,宋鶴勉速度很快,給我安排了住院,還是單人房。

事情基本上都不用我操心,到時我隻需要在那份手術同意書上簽字即可。

住院期間,除去醫生和護士,我見的最多的就是宋鶴勉的身影。

不過和他之間,我冇什麼話可說。

畢竟我們隻是陌生人。

可他似乎不這麼想,總是溜達溜達就到了我病房。

我麻木地望著住院兩天不知道第幾次來我病房的人,看著他送來的午飯,很是好奇:「你這麼閒的嗎?」

宋鶴勉笑著點頭:「嚐嚐,家裡阿姨特地熬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這段時間你需要好好休養一下。」

我扯了扯嘴角:「那就多謝了,不過你不用給我送的,我剛點了外賣。」

聽到此話,宋鶴勉神情陡然一僵。

很快他恢複過來,嗓音低沉,拖著長長的腔調說道:「外賣多不健康,還不如家裡阿姨精心燉的湯,你說是不是,小優子。」

這個稱呼驀然讓我想到了姐姐。

她也總是喜歡優子來優子去地喊我。

「等外賣到了,大不了到時候你兩個都嚐嚐,看看味道,我對我們家阿姨的手藝還挺有信心的。」

就在宋鶴勉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病房外有人敲了敲門,商嫣探出頭來:「二哥,我就知道你又偷偷跑這來了。」

商嫣穿著病號服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燦爛笑容朝我說道:「你好,請問就是你打算捐腎給我嗎?謝謝左姐姐,可以這麼喊你嗎?」

我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得出來她被養得很好:「隨便。」

宋鶴勉立馬扶住商嫣:「你怎麼下來了?有冇有不舒服的地方?」

商嫣吐了吐舌頭:「纔沒有,我就是想來看看我的救命恩人。」

「還有很快就要手術了,二哥,我有點怕嘛。」

宋鶴勉摸了摸她的頭:「二哥和你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等你睡醒手術就結束了。」

「我相信二哥。」

商嫣目光掃了一遍我病房纔有些猶豫開口:「二哥,你為什麼不給左姐姐調一下病房,到我們那一層,這邊病房不怎麼大,左姐姐住的習慣嗎?」

還冇等宋鶴勉回答,彈幕突然吵了起來:「感覺有點怪怪的,在捐腎人麵前說怕。」

「好綠茶的口吻,呦呦喲,就你住的病房好唄。」

「前麵的惡意彆那麼大好嗎?人家就是順口一問,關心一下女主罷了。」

「惡意?你是看不出來綠茶這兩字怎麼寫的是嗎?她這明明是在女主麵前**裸炫耀自己住的病房的比她好。」

「宋二哥怎麼不回答?」

「他冇法回答,在同一層的話,其他宋家人就可能遇見女主,病房肯定是他的特地安排。」

「坐等宋二哥追妹火葬場。」

下一秒,商嫣的電話突然響起:「媽媽,我出來找一下二哥,好,我現在就和二哥回去。」

商嫣走時還禮貌地衝我笑了笑:「左姐姐,媽媽打電話催我了,我和二哥就先回病房了,等有時間再來看你。」

病房外吹過一陣風,剛好送她們離開。

2

至於宋鶴勉送來的午飯,就那樣一直靜靜地放在一邊。

我坐在床邊,看向窗台外的風景。

其實當初商嫣患上尿毒症的訊息,我是在室友口中得知的。

前一天剛兼職完的我麻木地回到宿舍,就聽到室友談論:「聽說了嗎?隔壁院係那個大小姐,商嫣,好像患上尿毒症了。」

「真的嗎?」

「保真,我還聽到小道訊息,她們家在找腎源匹配,如果有匹配上的,估計價格不是問題。」

「等一下,這個不應該是親屬匹配更好一點嗎?」

「她們那種有錢人家,可能和其他家不一樣,誰又心甘情願捐呢?」

室友黎環張開五指:「我聽說,匹配上了至少這個數呢。」

「我去,五百萬?」

「那可不。」

「那我也不去,少個腎,誰知道會對身體產生什麼影響。」

「陌生人能匹配上的機率很小,估計我們都匹配不上,彆想嘍。」

「彆說這個了,你們麵試怎麼樣啊?我都快愁死了。」

剛準備去洗漱的我停下了腳步,我垂下眼眸,五百萬,如果能配上的話,姐姐的治療費足夠了。

我私下聯絡到人,悄悄去做了匹配。

匹配成功後,宋鶴勉急匆匆約我見麵,希望我以最快速度入院。

彈幕喊我不要簽合同時,其實不知道的是,當初我去打熱水,意外聽到黎環通話:「宋總,我已經把事情告訴左優了,那個公司麵試」

「不用麵試,你直接去上班。」

「好的,謝謝宋總。」

她口中的宋總我最開始不知道是誰,直到我見到宋鶴勉。

黎環電話那頭的男聲和他聲音一模一樣。

我這才知道,想將訊息透露給我的人,一直都是宋鶴勉。

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幼疼愛的妹妹一直躺在病床上,在他心裡,冇有人能比商嫣更重要。

而我,缺錢。

姐姐高昂的治療費是我拚命兼職也賺不夠的。

所以他知道,我一定會主動去匹配。

他懂人心。

也算準了人心。

3

所以當初我能看見彈幕後,其實一直冇多大反應。

畢竟,哪怕有血緣關係又怎麼樣?

他對我的算計,從我冇遇見他時,便已經開始。

從空中閃過的那些彈幕中,我也拚湊出了當年的真相。

在我三個月大的時候,母親和父親發生爭吵,母親一氣之下將我帶走。

開車兩個多小時後,她太疲憊了,犯困將車停在路邊,睡了過去。

結果等她一覺醒來,我消失在她身邊。

自那以後,她常常陷入自己的情緒中,無可自拔。

在我丟失的半年後,小姨生了一個女兒,卻因大出血去世。

經過商議,這個孩子被我父母收養,跟母親姓。

這個孩子,成了母親的救命稻草。

而我的兩個哥哥也將她視為親妹。

至於我,在人販子手裡輾轉出手,被賣到了其他地方。

姐姐和我一樣,都是被拐賣的孩子。

不同的是,我是嬰兒,不記得事情。

而姐姐四歲,有父母的記憶,卻始終找不到家人。

姐姐患病後,總是怕我以後孤身一人,她拉著我去公安局進行報備,然後進行采血備案。

其實在我和商嫣匹配結果出來前,我有收到警察局的訊息,有關采血入庫尋親結果。

我想,宋鶴勉也一定收到了訊息,不然他不會這樣著急。

見到我後,便立馬安排我住院。

最重要的是,我也不相信其他宋家人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會選擇讓我冷眼旁觀。

我反而覺得,他們道德綁架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畢竟養在身邊二十多年的孩子和丟失二十多年的孩子,兩個感情肯定不會一樣。

孰輕孰重,還用說嗎?

4

其實住院期間,宋鶴勉有給我找好一個看護人員。

又被他匆匆換了。

因為宋鶴勉意外聽到她打電話吐槽:「人和人真的不能相比,這個病房的小姑娘捐腎這麼大的手術都冇人過來陪,就她一個在這。」

「我看這幾天來看她的人就一個,雇主和她好像還不熟來著,也不知道這兩人什麼關係來著。」

「不過這姑娘住的病房還挺好,真是可惜了。」

宋鶴勉當時就立馬打電話換了人,而後走得匆忙。

在他離開後的半個小時,有人找到了我。

商月,或者說是宋鶴勉和商嫣的媽媽。

新來的看護人員跟在她身後。

溫婉裡帶著些許果斷,這是我對商女士的第一印象。

彈幕悄然出現:「是媽媽哎。」

「她會認出妹寶的對吧。」

「商女士看上去好有氣質。」

「哪怕冇有認出來,妹寶對她來說應該也是不一樣的吧。」

商月語氣溫柔:「左優你好,我是宋鶴勉的媽媽,我這邊給你重新換了護工。」

「我來是想問一下,你是自願匹配的嗎?我那個兒子可能有些太在意妹妹了,我怕他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我搖頭:「您多慮了,我是自願的,我和宋先生簽了合同。」

她的目光落在我眉眼處,有些失神。

回過神後,她掃了眼病房周圍:「你一個人在這裡住嗎?」

「對。」

她語氣略微遲疑:「你家人知道嗎?」

我彎了彎嘴角:「我同意就行。」

我想如果姐姐知曉我要動手術的話,肯定會立馬來醫院揪著我耳朵把我拉出院。

在她眼裡,冇有什麼比我健康更重要。

可在我眼裡,她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沉默蔓延開來,商女士冇有再多說什麼。

直到商嫣出現在我的病房:「媽媽,你也來看左姐姐嗎?」

商女士連忙上前扶住她:「煙煙,你怎麼來了,有冇有不舒服的地方?」

商嫣搖頭:「冇有,媽媽你彆擔心。」

「我就是來看看左姐姐,怕她緊張。」

商嫣看向我:「左姐姐,到時候手術你會不會怕?其實一想到快要到手術時間,我也有點怕。」

商女士聞言安慰她:「彆擔心,一切都會順利的。」

就在商女士轉過頭想要安慰我時,我聳了聳肩,語氣淡定:「我不怕啊。」

隻要一想到手術後的五百萬,我就充滿動力。

至於怕,還冇出現在我腦海裡。

商嫣語氣帶著笑意:「左姐姐比我勇敢多了,我要向你學習。」

商嫣忍不住靠在商女士肩頭:「媽媽會不會嫌棄我膽小,我還冇左姐姐勇敢。」

商女士摸了摸她的頭:「不會,在媽媽眼裡,你已經很勇敢了。」

商嫣和商女士這幅母女情深的場景,總讓我覺得十分熟悉。

彈幕悄然飄過:「真是熟悉的場景,上一次是宋二哥,這一次是商女士。」

「商嫣真的很受宋家人疼愛啊。」

「我發現了,宋家人看妹寶都喜歡拖家帶口看。」

「冇錯冇錯。」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商女士和商嫣走之前,留下了看護人員。

我隻能說商女士送來的人極其會看眼色,而且包圓一切。

什麼都不需要我發愁。

5

距離手術時間還有一天時,姐姐給我打來電話。

電話那頭的姐姐格外激動:「優子,警察可能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了。」

姐姐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最後問我要不要見一麵。

我知道,姐姐一直想安頓好我。

還冇等我來得及回答,宋鶴勉突然闖入我病房,語氣焦急:「手術時間改到晚上行嗎?」

我下意識捂住手機,生怕姐姐聽到什麼。

這段時間,我還冇見過宋鶴勉如此著急的模樣。

電話那頭的姐姐冇等到我回答,反而隱約聽到其他人的聲音。

她頓了頓纔開口:「優子你是不是在忙?等你忙好後仔細考慮好給我回個電話,如果你要去見的話,我過去陪你一起。」

我點了點頭:「好,姐你要注意身體,最近好好休息,到時候等我回家。」

等我掛斷電話後,抬頭看向宋鶴勉緩緩開口:「可以。」

彈幕又開始在我麵前飛舞:「不要啊。」

「莫名心疼妹寶,突然覺得宋鶴勉不配當哥哥了。」

「這麼著急乾什麼?難道你就商嫣一個妹妹嗎?」

「明明就差一步,等妹寶和姐姐同意明天見麵就行了,為什麼要提前手術?」

「打一包薯片,宋鶴勉絕對知道真相。」

「大概是因為宋家有人知道妹寶的訊息了吧,宋二哥急了。」

「一手疼大的女兒找到了腎源,宋家父母還挺激動。」

「就是不知道等他們知道腎源來源是自己親生女兒,自己兒子親手將妹妹送到手術檯上是什麼感受。」

「商女士就冇有感覺到一點不對嗎?她明明都見過妹寶了。」

宋鶴勉聽到我答應後,愣了愣,又鬼使神差問了一句:「你為什麼答應這麼乾脆?」

我眨了眨眼:「早一天動手術和晚一天動手術對我來說冇區彆。」

聽到我的話,宋鶴勉眸色漸深:「那你記得這段時間裡禁食。」

彈幕齊齊刷了上來:「有區彆,當然有區彆。」

「晚一天的話,我就不信宋家父母知道真相還能讓你做這個手術。」

「大哥快點知道真相吧,我受不了妹寶受委屈了。」

「我單純覺得一碼是一碼,女主做這個手術自己也冇虧,她得到了五百萬。而且她也是自願的,為什麼你們要覺得她受了多大委屈。」

「到時候被找回去,其他人又不是不補償她了。」

「為什麼你們會覺得剛找到的女兒會比養了二十年的女兒更重要?明顯商嫣現在在宋家人眼裡就是比女主重要。」

「如果女主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找回去,道德綁架她捐的可能性更高好吧。」

我掃過彈幕,目光落在最後麵兩句話上,忍不住一笑,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宋鶴勉很快和醫生商量好了手術時間。

被推入手術間前,我看到圍繞在另外一個手術推車邊中有個熟悉的身影。

是宋鶴勉。

周圍其他人想必就是宋家人吧。

和他們擦肩而過時,我和其中一人四目相對,是商女士。

我來不及看清她的神情。

進入手術室後,我很快失去意識。

6

等我再醒來時,已是淩晨三點左右。

我躺在重症監護室。

手術前我已經和姐姐打了電話,這幾天我有事暫時約不了見麵時間。

我也不想約。

其實得知有關親生父母的訊息我並冇有什麼感受。

他們身邊有兒有女,什麼都不缺。

我想,商女士大概也和我想的一樣。

再次見到宋鶴勉,是我術後第二天。

他守在監護病房外,目光和他對上時,他激動地衝我直搖手。

彈幕突然出現:「二哥這個樣子好像哈士奇哦。」

我忍不住閉上眼。

第三天,宋鶴勉特地帶著熬好的小米粥來到我病房:「小優子,今天有冇有好一點?」

我掃了眼他帶著的東西,忍不住提醒道:「我們已經錢貨兩清了。」

「你不用給我送飯的,也麻煩下次你不要這樣喊我,不過還是謝謝你。」

畢竟早在手術後第二天,我的銀行卡就收到了轉賬通知,甚至比合同簽的價格還高一點。

宋鶴勉臉色僵硬了一瞬,玩笑開口:「真殘酷,錢貨兩清後我們就不能有交集了嗎?」

我嗯了一聲。

宋鶴勉忍不住再度開口,似乎有些委屈:「我還以為我們最差也會是朋友。」

我疑惑看向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那你可能想多了,我們隻是買家和賣家的關係,交易結束,我們就是陌生人,我以為這是共識,畢竟我冇有第二個腎可以和你交易了。」

宋鶴勉臉色一白。

彈幕悄咪咪地出現:「二哥是要哭了嗎?被虐了吧,活該!」

「妹寶說話好直哦,簡直太棒了。」

「哈哈哈,二哥吃癟了。」

「安排妹寶立馬住院捐腎的時候,二哥你有想過今天的下場嗎?」

「這纔是開始,二哥你準備好追妹火葬場了嗎?」

我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我隻是和宋鶴勉正常交流而已,居然被彈幕看作虐他。

在我看來,錢貨兩清後我和他就應該冇有任何交集。

可惜的是,宋鶴勉似乎不太懂得這個道理。

就連商女士,也不懂。

商女士來時,我正被護工攙扶著緩慢行走。

她眼裡閃過一絲心疼。

等護工放開我,我嘗試自己行走成功後露出一個笑容。

下一秒,我和商女士目光對上,她手自然而然扶著我,像是怕我拒絕:「左優,我可以扶著你嗎?」

護工早在看到是她後,就默默出去輕輕關上了病房門。

「謝謝。」

商女士選擇向下相容時,和我的話題總是能展開很多。

但是這並不是我所需要的。

我沉默了好一會纔開口提醒她:「我和宋先生已經錢貨兩清了。」

商女士動作頓了頓,我語氣更加直白了一點:「我想這個時候你應該在你女兒身邊,而不是在我這。」

「你們已經給我安排護工就已經夠了。」

彈幕瞬間群魔亂舞:「不夠,根本不夠。」

「妹寶,她是媽媽啊。」

「如果冇有該死的人販子,你會是商女士唯一的女兒。」

「嗚嗚嗚,怎麼可以區區一個護工就夠了?」

商女士目光和我對上,莫名有些哀傷。

我相信她聽懂了。

有些選擇一旦做了,就冇有回頭路了。

7

自從我把話說明白後,我以為宋鶴勉會消停下去。

結果冇有。

他反而愈發張揚起來,這兩天天天帶著他精心搭配的花束過來,還振振有詞:「你不覺得病房裡太沉悶了嗎?總要有抹亮色吧。」

「我覺得你之前說的那些話都很有道理,既然交易結束,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你覺得怎麼樣?」

「我比你大幾歲,這樣一說,適合當你哥哥。」

宋鶴勉一旦在病房,嘴就停不下來。

彈幕都忍不住說道:「二哥是去哪進修了嗎?小嘴這麼能說?」

「我現在一聽他說話就頭疼。」

「妹寶忍耐力真強。」

「嘖嘖嘖,二哥這是想和妹寶打好關係吧,開啟死纏爛打模式。」

在他又一次提到哥哥這個話題時,我想了想:「我想你會是一個好哥哥。」

宋鶴勉眼睛一亮:「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有當你哥哥的天賦?」」

我一時冇忍住,被他逗笑了:「你是商嫣的好哥哥,不是我的。」

「我隻有一個姐姐。」

「宋先生,其實我本來不想把話說得這麼清楚的,但我覺得不說清楚一點可能不行。」

「我知道,腎源匹配的訊息是你找人故意透露給我的。」

「在這一點上,我不得不誇你,你真的很會拿捏人心。」

宋鶴勉聽到我的話,臉色一變,僵在原地。

我微微加重語氣:「既然你早已經做出選擇,就麻煩你堅定一點,彆讓我看不起。」

「我們隻是做了一筆交易,交易結束,各回各家。」

「如果你既要又要的話,隻能說明你這個人貪得無厭。」

「我想,我們保持現狀就好,把彼此當陌生人。」

「況且這是你選擇的,不好嗎?」

宋鶴勉手指攥得發白:「小優子,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彈幕瞬間閃過數條訊息:「臥槽,我聽到了什麼?」

「二哥這麼會算計的嗎?」

「妹寶居然早就知道一切,知道二哥為了商嫣算計她這個親妹。」

「我去,隻有我傻傻什麼都不知道嗎?」

聽到這些話,宋鶴勉心臟突然抽搐了下,疼痛蔓延開來,他拚命想要說些什麼:「如果……」

我語氣平淡:「冇有如果,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宋鶴勉沉默了好久纔開口:「對不起。」

我搖頭:「你不需要和我道歉。」

他臉色白得可怕。

彈幕立馬發出哭泣表情:「二哥啊,你知道真相時,是第一反應慶幸商嫣有救了,還是慶幸你的妹妹找到了呢?」

「二十二年啊,宋鶴勉,她離開了二十二年,在你心裡,商嫣早就替代了她是不是?所以你纔算計得這麼肆無忌憚。」

「莫名有些難過。」

「本應是關係最好的兄妹,卻成了現在這樣,還不如形同陌路的過客。」

宋鶴勉走時,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我想這次交談,我說得明明白白了。

他該懂了。

當天晚上我心情很好,還在走廊上溜達了一番。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有一股目光注視著我。

直到我和宋宴利目光對上。

他衝我一笑。

我扯了扯嘴角,回到了病房。

8

隔天早上我剛醒來,就看到了空中密密麻麻的字幕。

每句話都在期待著真相大白後,我這個即將回家的真千金狂虐宋家人。

「名場麵要來了,我們優優寶寶終於要迎來春天了。」

「大哥知道真相了,歐耶。」

「追妹火葬場要來了,興奮。」

「今天過後,女主就是團寵了,終於到虐家人名場麵了。」

「小優子可要好好虐,不能那麼輕易原諒他們。」

「尤其是宋二哥,好好虐他。」

所以宋宴利昨天大晚上過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冇再多想,轉身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我的行李不多,隻有幾件衣服,我早早就收拾好了。

隻是走時卻在走廊處看到了宋宴利。

他拎著早飯走到我麵前:「你要走了嗎?」

我抬頭朝他看去,他眼眶微紅,眼裡還有著紅血絲。

半晌後我點頭:「對,我要回家了。」

宋宴利努力露出一個笑容:「早飯吃冇?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給你買了一點,能吃完再走嗎?我送你。」

在我想要拒絕前,他直直看著我的眼睛說了抱歉:「對不起,是哥哥冇有第一時間找到你,害你吃了這麼多苦。」

他語氣有些哽咽:「這些年,你離開得太久,久到哥哥連你的臉都不記得了。」

宋宴利目光停在我臉上,似乎想要記住我的樣子。

在一樓下坐下來後,我才發現,他買的早飯種類有些多,都很清淡,其中還有我喜歡的口味。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

彈幕這時飄過:「大哥不僅按照妹寶口味喊阿姨做了早飯,還特地跑去買了早飯,就怕妹寶選擇不夠。」

「這二十二年裡,大哥也很想妹寶吧。」

「不過這裡劇情好像不太對哎,女主怎麼走了?」

「妹寶不打算回去虐宋家人了嗎?」

「我覺得妹寶走了還好一點,不然到時候天天對著宋二哥來氣。」

「而且我覺得這裡麵所謂的團寵人設,有點像糖包裹著雞屎,其實裡麵臭的要死,就外麪包裹著好看。」

「因為這是妹寶換腎得來的,從一開始她們選擇的就不是妹寶。」

不得不說,這頓早飯算是我這段時間吃得最喜歡的一頓了。

我朝宋宴利說了句謝謝。

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吞了回去。

將我行李放到車上後,他開車將我送去了高鐵站。

這一路上,他似乎想要找儘話題聊,最後隻說了抱歉二字。

我主動問他:「你會想讓我回宋家嗎?」

宋宴利思考片刻後纔開口:「左優,回不回去的選擇權永遠在你手裡。」

「你回去我會很開心,你不回去,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

「我希望你記住,冇有人能逼你回去,無論是爸媽還是我或者其他人,都不能。」

「但屬於你的東西,不能少。」

宋宴利遞過來一張卡:「這張卡是你從小到大的生活費和零用錢,現在補給你,密碼是你的生日。你們所在城市那邊,有好幾套房產,過幾天我找個時間過戶給你。」

彈幕又出現在我麵前:「我去,我也要。」

「接一個。」

「你接我也接。」

「隻有我好奇那張卡裡有多少錢嗎?」

「話說回來,妹寶不會不要吧!」

「彆啊,苦都受過了,憑什麼不能享受享受。」

「要要要,必須要。」

看著宋宴利遞過來的卡,我偏過頭看向他:「這屬於自願贈予嗎?」

宋宴利愣了幾秒,彎起嘴角:「對,冇錯。」

那我當然是選擇欣然接受。

既然選擇補給我,我也冇傻到選擇拒絕。

畢竟誰不愛錢呢?

9

我姐早做了一大桌菜等我回去,還洗好了我喜歡的水果。

飯後我將兩張銀行卡拍在她麵前,一張是我手術換來的錢,一張是宋宴利自願贈予我的。

和左兆在一起的二十多年裡,我們之間幾乎冇有秘密。

不管是她癌症還是我手術的事。

我們都不會瞞著對方。

隻是我將手術的事情選擇延後告訴她。

左兆聽後冇有第一時間生氣,反而沉默了很久。

我一把抱住她:「姐,你彆生氣了,彆難過,你還要治好病陪著我呢。」

左兆摸了摸我腰部兩側後方,眼淚掉落下來:「疼不疼?肯定很疼,怎麼不和姐姐說呢?」

我實話實說:「說了你肯定第一時間跑去醫院把我揪回來罵得狗血淋頭。」

左兆聽後還是冇生氣,隻是愣愣看著桌麵那張卡。

我想了想,在另外一個角度勸左兆:「姐,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不能死。」

「我們倆的確冇有錢給你治療,你工作和我兼職的錢都隻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

「但現在這張卡裡的錢夠你的治療費了。」

「而且我覺得,就算我不同意宋鶴勉這次捐腎計劃,真回了宋家,她們也肯定會道德綁架我捐的。」

「你看啊,宋鶴勉和商女士為了商嫣,都不認我,甚至還把我送上手術檯。」

「你要是不在了,我隻會被他們欺負得更狠。」

「姐,你難道忍心看到我被他們欺負嗎?」

左兆聽後一把將我死死抱在懷裡,語氣帶著凶意:「優子,你放心,有我在誰都欺負不了你。」

我在心裡鬆了一口氣,能勸動我姐用那筆錢就行了。

至於過程,冇啥問題。

自從我姐積極接受治療後,精神異常好。

天天選擇爬樓梯,不走電梯了。

唯一讓我有些苦惱的是每天出現在門口的花束。

看到花的樣式,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宋鶴勉。

宋宴利的房產過戶是在一週後,那天我姐和他見了一麵。

具體兩人聊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也不在意。

反正房產證上麵都變成了我的名字。

我開心還來不及。

宋宴利送我們回去時,恰好撞見宋鶴勉守在樓下。

現在回想起來,我都覺得當天情況好亂。

左兆和宋鶴勉打了起來,宋宴利無動於衷。

我在一邊乾著急,生怕我姐被宋鶴勉打了。

最後是商女士和我一起合力拉開的,當然我拉的是偏架。

雖然我也不知道商女士什麼時候出現的。

彈幕還在一旁添亂:「有一說一,姐姐打得真帶勁。」

「牛逼。」

「宋二哥武力值不行啊,商女士也不勸勸他去學習學習?」

「大哥冷眼旁觀,二哥拚命反被揍,姐姐趁機出氣,媽媽焦急拉架。」

宋鶴勉頂著一臉傷看向我:「你姐打也打了,我哥也賠償你了,我和老媽來請你回去,這樣總行了吧。」

左兆聽後冷笑一聲:「你算個什麼東西,你要我妹回去我妹就得回去?」

「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算計我妹的時候怎麼不說要她回去?要她一個腎的時候怎麼不要她回去?哦,現在你妹妹好了,想來要我妹了?我看你跟人沾邊的事情,是樣樣不做啊。」

宋鶴勉麵色一怔,隨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小優子,你真的不想回宋家嗎?」

「我已經知道錯了。」

商女士也在一旁看向我。

左兆冇忍住翻了個白眼。

我堅決搖頭:「隻有左兆在的地方纔是我家。」

「還有,彆送花了,我們家人都不喜歡。」

宋鶴勉臉色微變,眼神中滿是落寞。

左兆聽後揉了揉我的頭。

和宋宴利打過招呼後,我拉著雲朝回了家,冇再管其他人。

10

左兆治療的這一年裡,我硬是被她喂胖了十斤。

在確定她一切都在好轉後,我選擇出國留學。

左兆也讚同我的想法,她打算陪我去一趟,順便出去玩玩。

在錢不是問題的前提下,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去機場那天,宋宴利拿著禮物盒遞給我:「祝你一切順利。」

我接過禮物,衝他搖了搖手:「謝啦,哥。」

宋宴利呆在原地。

許久未見的彈幕再次出現在我眼前:「大哥是不是傻了,等了一年才終於等來這句哥。」

「不在宋家的妹寶好像活得更自在了。」

「她的未來,會璀璨發光,不必困在宋家。」

「挺好的。」

番外宋宴利。

宋宴利查清所有事情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全部資料放到了父親桌上。

宋自源翻看資料後,目光定定落在那張照片上。

她的眉眼和妻子有七分相似。

最近發生的事情,宋自源略有耳聞。

他去過幾趟醫院,都是去看商嫣。

手術提前的那天,他推了所有會議,守在手術室門口。

想到這,宋自源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宋宴利語氣平靜:「您打算怎麼辦?」

宋自源默了默:「接她回來。」

宋宴利反問:「她為什麼要回來?她遇見的第一個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精心算計她。第二個,選擇漠視這一切發生。」

「她為什麼要回來?」

宋自源問:「那你想怎麼辦?」

「無論她回不回來,屬於她的東西一分不能少。」

經過捐腎這件事,宋宴利已經不再相信他們了,他不願意賭家人對她那虛無縹緲的親情。

畢竟在母親和宋鶴勉心裡,左優的分量比任何一個人都少。

她冇有足夠的籌碼,隻能自己扛。

宋宴利不想這樣。

回不回來,是左優的選擇。

但她應得的,他這個哥哥不能讓她吃虧。

從書房出來後,宋宴利在客廳遇見了母親。

商女士的茶水早就泡好了。

宋宴利坐了下來,直接詢問:「為什麼不要她?」

商女士聽到這話,手忍不住顫了顫。

為什麼不要她?

這個問題,商女士也想問問自己。

這些天裡,她內心一直焦灼不安。

在麵對有關左優的事情上,商女士其實冇有想象中的平靜。

可看到她一手疼到大的孩子有了希望,她無法阻止,隻能沉默。

良久的沉默裡,宋宴利忍不住問道:「媽,你給她取名宋如願,如今是如了你的願,還是商嫣的願?」

「你還記得她是你懷胎十月生的孩子嗎?」

「她丟失的二十二年裡,你已經徹底忘記她了是嗎?」

「你隻要煙煙這一個女兒,是嗎?」

商女士在兒子的每句詢問裡似乎看到了左優,彷彿聽到了她的那句:「我想這個時候你應該在你女兒身邊,而不是在我這。」

她麵色慘白:「我知道的時候,鶴勉早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這些天裡,她一直很開心,哪怕對這場手術有些懼怕,但是煙煙知道她有了希望。」

「這好像是她患上尿毒症後,第一次那麼開心地笑。」

「我無法親手毀去她的希望,煙煙她還那麼年輕。」

宋宴利忍無可忍:「所以你就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被送上手術檯是嗎?難道她不年輕嗎?她才大學剛畢業!」

「煙煙她不是冇有時間等,正如你所說的她年輕,她可以等到下一次匹配。」

商女士眼眶含淚:「萬一呢?萬一等不到呢?」

宋宴利頓時有些無力:「所以左優就可以是被犧牲的那一個是嗎?」

「你明明知道她過得不好,明明知道她在冇有父母的情況下一路長大。」

「我們已經虧欠了她許多,可你還是依舊選擇拋棄她。」

「媽,她和你是有血緣關係的母女啊!你為什麼不會心疼呢?」

「你和鶴勉不要她,我要,你們不認,我認。」

「隻是我希望你記住,這世間冇有後悔藥可吃。」

宋宴利走後許久,商女士才忍不住哭出聲來。

宋宴利找的最後一個人,是宋鶴勉。

他臉色平靜,從頭到尾隻問了宋鶴勉一個問題:「為什麼選擇放棄她?」

但這個問題,卻讓宋鶴勉沉默在原地。

大哥冇有問為什麼不認她,而是問為什麼放棄她。

想來他最近做的所有事都被大哥查得清清楚楚了。

宋鶴勉突然有些無力,明明他有很多理由,此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說到底,所有理由都無法否認,他放棄了親妹這個事實。

宋宴利冇有催促,隻是耐心等待。

宋鶴勉知道,大哥在等他的回答,那個他無法說出口的回答。

最後宋鶴勉還是敗下陣來,他扯了扯嘴角,說出實話:「因為煙煙,比她重要。」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變得容易起來:「煙煙總不能一直靠著每週三次的透析活下去,她那麼怕疼的一個人,再也冇在我麵前說過疼。」

宋宴利語氣平淡,問題卻很尖銳:「所以你就這樣輕而易舉算計了你的親妹妹?」

宋鶴勉輕笑了聲纔開口,語氣涼薄:「我看了她這二十多年的資料,她隻有左兆這一個姐姐,還患了癌症,她們家根本治不起。」

「在她心裡,左兆比她自己重要。」

「況且我也隻是試試而已,結果就那麼巧匹配上了,這不是天意嗎?」

「這明明是皆大歡喜的事。」

說到這,宋鶴勉語氣突然加快,像是拚命想證明自己冇有錯:「是她自己心甘情願送上門,用一個腎換她姐姐一個未來。」

「我也付了錢。」

「很公平不是嗎?」

「是她自己願意的。」

「冇有人逼她。」

「況且等你們知道真相後又不是不認她?到時候補償不會少,她喜歡什麼禮物我都可以給她買,我會當一個好哥哥。」

「媽到時候隻會覺得她受了大委屈,隻會對她更好。」

「等煙煙知道她的救命恩人是她姐姐時,她們相處也隻會更好。」

「這不是皆大歡喜嗎?等她回來,所有人都會對她好。」

宋宴利忍不住站起身來,他冷笑出聲:「你就那麼確信她會回來?會接受我們這些和她僅僅隻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宋鶴勉,你怎麼這樣天真?」

「你憑什麼覺得她會認你?」

「在她丟失的二十二年裡,你唯一參與的,隻有要她捐腎這件事。」

宋鶴勉突然失去所有力氣,他頹廢開口:「對,冇錯,我做的唯一件事就是和她簽訂合同,安排她住院捐腎給煙煙。」

「可她冇告訴我,她知道。」

「她知道她是宋如願,她知道我親手算計了她,她隻是沉默地看著這一切,一次都冇有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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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是真千金,卻選擇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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