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石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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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石河子

1963年冬,新疆石河子墾區。

荒漠中,幾輛解放卡車闖進了這片貧瘠之地。

“不行了,我真坐不住了,下來休息一會吧!”

車上傳來聲音,幾輛車紛紛停下,車棚裡不斷有人跳下,站在那放鬆筋骨。

正值日出,下了車的林德源與其他同誌們打量著這片陌生而又新奇的地方。

他們是響應國家號召,前來支邊援疆的。

“快看,是天山,是日出!傳說當中的日照金山!”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林德源也跟著看去。

一輪初陽緩緩升起,光漫金山勢不可擋,照耀著白雪蓋頂的崑崙天山,讓這群上海知青感受到了來自精神最深處的震撼。

饒是他們滿肚子學問,此時也難以用語言來形容,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林德源。

這時前方迎來一輛汽車,走下兩位穿著綠軍服的人,林德源聽旁邊的同鄉說,他們是農一師的人。

為首的老首長,皮膚粗糙黝黑,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風霜,他眺望日出,沙啞地詢問道:

“怎麼來的?”老首長詢問。

“坐綠皮火車到了哈密,又坐了幾天汽車。”林德源笑笑。

老首長點點頭,看著日漫金山的宏偉景象,眼中的那種堅毅讓林德源有些敬畏。

“同誌們,頭一次見吧?”

林德源他們都點點頭。

“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林德源他們又搖搖頭。

“這代表著新疆發展勢不可擋!代表新中國崛起勢不可擋!”

老首長舉起拳頭,讓林德源他們一怔,原來老首長是寫實派。

“勢不可擋!”

來支邊援疆的知青都是精神一振,都舉起了拳頭,像極了正在莊嚴宣誓的時候。

“走吧。”

隨著老首長一聲令下,所有汽車都開動起來,分批趕到了農八師的莫索灣幾個農場處。

等到下了車之後,四周冇有生氣,林德源才真實的感受到這是怎樣一個地方。

寒冷、孤寂,若不是有不少農八師兵團的人,林德源都以為是無人區。

石河子墾區曾經也是絲綢之路的主乾道路,如今卻依舊如此荒涼,這讓林德源這些理想青年感受到了現實帶來的壓力。

這時不少人影從地麵上鑽出,而後又鑽進去,引起眾人好奇,還以為農八師兵團的人都是土行孫,會鑽地。

直到走近了,林德源纔看見一個個小土坑,裡麵住著的都是農八師一四九團的同誌,以及前兩年間來援疆支邊的人。

“這是什麼?”

“地窩子,咱們住的地方。”有人隨口解釋。

不少人窒息,因為這隻是挖出的一個小土坑,和家這個字完全冇有對比性。

首長帶著其他人走了,林德源和另外幾位同誌就留在了這裡,來迎接的是一四九團的一位連長,他是一位四十歲的山東漢子,看到林德源他們,神情熱烈。

“歡迎各位同誌來援疆!”

林德源隻記得這位連長的手滿是繭子和凍瘡,劃的他的手生疼。

緊接著他們就被安排到了一個個地窩子裡,連隊的青年們幫這些知青抱來了乾草,鋪在地窩子裡。

林德源說了聲謝謝,將棉麻被、行李放下,從綠皮包裡拿出一本毛選,一個刻著“抓革命促生產”紅字的搪瓷杯,還有雪花膏等用品,一個簡單的家就安置好了。

艱苦的環境讓他心中難免忐忑,望著自己的地窩子怔怔出神,直到有連隊的人來帶他熟悉環境,他才緩過神來。

連長心善,讓他們熟悉了一下環境,瞭解了一些要做的事,算是休息了一天。

(請)

1、石河子

直到晚上,連隊裡開了一個歡迎會,算是少有的娛樂項目了。

傍晚的戈壁灘上,篝火點燃,眾人圍坐一圈。

“來,同誌們,再次熱烈歡迎新同誌到來!”連長捧起水壺,大口喝下苦澀的鹽堿水。

林德源看著搪瓷缸裡的玉米糊糊和幾根鹹菜,也有樣學樣的喝了一口。

就著鹹菜,一口糊糊一口窩頭,哪怕條件艱苦,知青們也都興高采烈,吃的噴香。

吃完飯後自然少不了才藝表演,知青們有男有女,唱歌跳舞不在話下,林德源一邊看著節目,一邊聽著連長講話。

連長說了些掏心窩子的話,真摯的請林德源他們留下來,為新疆的發展出一份力。

“咱們修好了這條大渠,能灌溉整個農場的田哩!明年呀能養活多少生靈?這纔是真正的功德無量!”

連長說完最後一句話,短暫的歡迎會算是圓滿結束。

明天要起早,修大渠,把水引到農場裡,不然明年的農場收不到一粒糧食。

時間緊任務重,林德源和知青們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地窩子,聽著徹夜的狼嚎,所有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號聲想起,所有知青穿著連隊下發的綠軍服,拎著鋤頭、鐵鍬,坎土曼等傢夥事,急忙趕往大渠。

凜冬的土壤能夠想象,凍土硬的發緊,林德源的坎土曼還冇揮動幾下,就震的手掌發麻。

連長看著林德源得模樣,走了過來。

“小林,這得用巧勁,我來教你。”

隻見連長將坎土曼高高舉起,順著坎土曼落下的勁道,直接刨下一塊人頭大的土塊塊。

“我明白了連長。”林德源接過坎土曼,一下一下的挖著大渠。

他一開始還覺著累,到後麵雙臂都麻木了,隻知道一下一下的揮動坎土曼,直到聽見一聲開飯了,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午飯依舊是玉米麪糊糊,裡麵加了一些樹葉,還有兩個窩頭和鹹菜。

下午林德源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神情恍惚,總之腳下的大渠是長了幾米,手上也多了幾個水泡。

晚上啃完了窩頭,喝了一杯鹽堿水,林德源就昏沉睡去,隻記得四肢痠痛,怎麼放也不得勁,他想著就算是有頭狼過來,他都不願意逃跑了。

臨了第二天,聽見號聲起來的林德源,鑿開了地窩子旁邊結了冰的鹽堿水缸,用下麵的渾水簡單抹了把臉,又急忙提著坎土曼,踉踉蹌蹌跑向了大渠那。

他不知道哪來的勁頭,能讓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起床,並且接著去做著艱辛無比的活。

但他知道的是,這條大渠若是修不好,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若是修好了,能造福很多人。

思來想去,應是功德與責任心在推動他。

連長早早就在那裡等待了,點完了名,分發了苞穀麵發糕和野菜湯。

望著幾位知青實在是困難,他也有些心疼,這些知識分子可是實打實的聰明人,來這吃苦,他也過意不去。

等吃完了飯,站在大渠裡,連長吆喝了一聲。

“同誌們,咱們唱個歌吧?”

“連長,唱啥歌?”

“我來起頭,大家一起唱,暖暖身子。

開荒地那麼喲嗬!挖大渠那麼喲嘿!建設新疆我做主呀,灌溉農場齊享樂喲~”

聽著連長唱著土裡土氣的歌,林德源他們邊笑便跟著唱,但越唱越覺著,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乾的更加起勁了。

林德源隻覺著,這種來自內心深處的精神富足,是之前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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崢嶸歲月:援疆一九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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