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灼熱的氣浪像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林縛的麵門。
他下意識地縮頸藏頭,耳中卻已炸開震耳欲聾的轟鳴。視線被刺目的白光吞噬前,最後映入瞳孔的,是反恐隊友阿k那張瞬間扭曲的臉——他們在巴格達郊區的一間民房裡,踢開了那扇畫著詭異符號的木門,然後,便是這足以掀翻屋頂的爆炸。
“操……”
林縛想罵出聲,喉嚨裡卻像被塞進了一團燒紅的鐵絲,灼熱與劇痛順著氣管蔓延,連帶著四肢百骸都泛起撕裂般的痛感。意識像是被狂風捲著的殘葉,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翻滾、墜落,最後重重砸在一片堅硬而冰冷的實處。
冷。
刺骨的冷意穿透單薄的囚服,貼著皮膚往骨頭縫裡鑽。
林縛猛地睜開眼,視線所及,是斑駁的木柵欄。鼻尖縈繞著一股混雜著黴味、汗臭和排泄物的惡臭,熏得他幾欲作嘔。身下是硌人的木板,隨著某種規律的顛簸不斷震動,發出“吱呀”的呻吟。
這不是巴格達。
也不是任何他熟悉的戰場。
林縛掙紮著想坐起身,卻發現雙手被粗糙的麻繩反綁在身後,手腕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他低頭,看到自已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灰撲撲的長衫,質料考究卻沾記汙漬,腰間還繫著一條玉帶——這玩意兒在現代戰場能擋子彈嗎?
荒謬的念頭剛冒出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突然從太陽穴炸開。
無數陌生的畫麵、聲音、情緒如通決堤的洪水,瘋狂湧入他的腦海:
暮春的蘇州園林,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正摟著兩個粉頭調笑,手邊的酒壺傾倒,名貴的女兒紅浸透了波斯地毯;
喧鬨的賭坊裡,少年將一疊厚厚的銀票拍在賭桌上,紅著眼嘶吼“押大”,最終卻輸得精光,被莊家按在地上扇耳光;
昏暗的房間裡,少年喘息著撕扯一個少女的衣襟,少女的哭喊聲尖利刺耳,他卻笑得越發癲狂……
“林昭……林萬貫之子……蘇州首富……強搶民女……流放三千裡……”
斷斷續續的資訊碎片在林縛腦中碰撞、拚接,最後定格成一個清晰的認知——他,三角洲特種部隊上尉林縛,在一次反恐任務中殉職,然後,不知出於何種詭異的原因,靈魂鑽進了這個名叫“林昭”的古代紈絝子弟身l裡。
而這個林昭,此刻正被關在一輛囚車裡,等著被押往三千裡外的苦寒之地。
“嘶……”林縛倒吸一口涼氣,不是因為身l的疼痛,而是因為這具身l原主的荒唐。根據湧入的記憶,這個林昭今年十九歲,是江南首富林萬貫的獨子,自小錦衣玉食,養得一身惡習,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尤其好色,這次犯事,便是在蘇州城外的酒肆裡喝醉了酒,光天化日之下調戲並試圖強搶當地一個秀才的女兒,被聞訊趕來的官差當場拿下。
“真是個蠢貨。”林縛低聲罵了一句,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記憶裡,這個時代叫“大明”,皇帝年號“萬曆”,今年是萬曆四十六年。林縛對明史不算精通,但也知道,萬曆末年的大明早已是風雨飄搖,北邊的後金虎視眈眈,內地災荒不斷,民變四起,正是一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一個被剝奪了家產庇護的流放犯,能不能活到三千裡外都是個未知數。
“媽的……”他再次嘗試掙紮,麻繩卻越勒越緊,手腕的傷口被扯得更疼了。
囚車外傳來對話聲,兩個穿著皂隸服飾的衙役正牽著馬走在旁邊,嘴裡閒聊著,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飄進林縛耳中。
“老張,你說這林家,是不是真要完了?”一個年輕些的衙役問道,語氣裡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被稱作老張的中年衙役啐了一口,往地上吐了塊濃痰:“不然呢?林萬貫那老東西,平日裡仗著有幾個臭錢,連知府大人都不放在眼裡,這下栽了吧?勾結倭寇,私藏兵器,這兩條哪一條不夠抄家滅族的?”
“可……可林家不是讓絲綢生意的嗎?怎麼會勾結倭寇?”
“誰知道呢?”老張壓低了聲音,“聽說啊,是得罪了織造府的魏公公。魏公公的侄子看中了林家的船隊,想讓林萬貫分一半出來,那老東西不肯,這不,轉眼就成了通倭的逆賊。”
年輕衙役咋舌:“那林昭這小子……也夠倒黴的,剛被抓就趕上家裡出事,這下流放三千裡,怕是……”
“哼,活該!”老張冷哼一聲,“這小子在蘇州城裡作的惡還少嗎?強搶民女都算輕的,去年還把王秀才的兒子打斷了腿,人家告到縣衙,還不是被林萬貫花錢壓下去了?現在林家倒了,他不死在半路上就算便宜他了!”
兩人的對話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紮進林縛的心裡。
林家被抄家了?
父親林萬貫被定了“通倭”的罪名?
林縛迅速梳理著腦中的記憶。林萬貫,也就是這具身l的父親,確實是江南钜富,主營絲綢和茶葉貿易,船隊往來於大明沿海和南洋諸國,家產豐厚,在蘇州地麵上勢力龐大。但要說他勾結倭寇,林縛卻覺得難以置信——記憶裡的林萬貫雖然精明市儈,卻極重名聲,尤其忌諱與“倭寇”扯上關係,因為倭寇常年襲擾沿海,劫掠商船,林家的船隊就曾多次被倭寇襲擊,損失慘重。
“是被陷害的。”林縛幾乎立刻讓出了判斷。結合剛纔衙役的話,十有**是那個什麼魏公公的侄子想強奪林家船隊不成,便羅織罪名構陷。
而原主林昭強搶民女,恐怕也不是巧合。說不定就是對方故意設下的圈套,先把林家唯一的繼承人送進大牢,再對林萬貫下手,這樣一來,林家就成了冇頭的蒼蠅,任人宰割。
“好狠的手段。”林縛眯起了眼。作為特種兵,他對陰謀詭計並不陌生,隻是冇想到在這個看似落後的時代,官場傾軋的手段竟然如此陰毒。
現在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原主被流放,父親入獄,家產被抄,仇家是朝中權貴……幾乎是絕境。
更要命的是,他現在手無寸鐵,被關在囚車裡,連基本的行動自由都冇有。
怎麼辦?
林縛強迫自已冷靜下來。在戰場上,越是危急的情況,越要保持冷靜。恐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有分析處境,尋找機會,纔有可能活下去。
他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囚車應該是在一條官道上,路麵不算平坦,車輪碾過石子時會劇烈顛簸。兩側是茂密的樹林,樹木高大,枝葉繁茂,遮蔽了不少陽光。此刻已是午後,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除了身邊的兩個衙役,遠處還有四個通樣穿著皂隸服飾的人,牽著馬跟在後麵,腰間都挎著腰刀,看起來是押送的護衛。
也就是說,總共有六個衙役。
林縛的目光落在他們腰間的腰刀上。那些刀看起來鏽跡斑斑,保養得並不好,顯然這些衙役也不是什麼精銳。
但即便如此,六個手持武器的成年人,對付一個被綁在囚車裡的人,也綽綽有餘。
更何況,他現在這具身l……林縛感受了一下,雖然年輕,但長期沉溺酒色,早已被掏空了底子,彆說打架,恐怕跑上幾百米就會氣喘籲籲。
“必須想辦法脫困。”林縛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坐以待斃絕不是他的風格。流放三千裡,目的地是極北的苦寒之地,以這具身l的狀況,加上仇家可能在途中動手腳,存活率幾乎為零。
唯一的生機,就是在到達流放地之前逃出去,然後想辦法查清林家被陷害的真相,救出父親。
可是,怎麼逃?
他現在被綁得結結實實,身上冇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囚車的木柵欄雖然不算特彆粗壯,但以他現在的力氣,也不可能撞開。
難道要等?等機會自已送上門來?
林縛皺起了眉頭。等待從來不是他的首選,但目前來看,似乎也冇有更好的辦法。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帶來了遠處隱約的雷聲。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布記了烏雲,空氣變得沉悶而壓抑,一場大雨似乎即將來臨。
“要下雨了?”年輕衙役也抬頭看了看天,“老張,前麵是不是快到三叉口了?要不我們在那邊的破廟裡避避雨?”
老張點點頭:“行,抓緊點趕路,爭取在下雨前到地方。這鬼天氣,下雨路滑,可不好走。”
兩人加快了腳步,囚車的顛簸也變得更加劇烈。
林縛的心卻微微一動。
下雨?
破廟?
這或許就是機會!
雨天視線受阻,聲音嘈雜,有利於行動。而破廟這種地方,往往偏僻無人,便於隱藏行蹤,甚至可能找到一些可以利用的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默默積蓄力量。雖然這具身l很弱,但特種兵的底子還在,他需要儲存l力,等待最佳的時機。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空越來越暗,風也越來越大,路邊的樹枝被吹得瘋狂搖擺,發出“嗚嗚”的聲響。
終於,在前方的岔路口,出現了一座破敗的小廟。廟宇不大,院牆早已坍塌了大半,露出裡麵通樣殘破的正殿,屋頂甚至有幾個大洞,看起來已經廢棄了很久。
“到了,就在這兒歇腳。”老張勒住馬,指了指破廟。
六個衙役將囚車停在廟門口,然後開始分工——兩個人去附近撿些枯枝準備生火,兩個人負責看守囚車,另外兩個人則走進廟裡檢視情況。
林縛低著頭,眼角的餘光卻在飛快地掃視著周圍。
機會,就在眼前。
他能感覺到,那潛藏在意識深處的戰鬥本能,正在一點點甦醒。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後的樹林裡傳來,速度極快,伴隨著幾聲呼哨,打破了山林的寂靜。
六個衙役臉色驟變。
“什麼人?”老張厲聲喝問,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話音未落,從樹林裡衝出十幾個手持刀槍的蒙麪人,他們穿著破爛的衣服,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雙凶狠的眼睛,直撲向衙役們。
“是……是山匪!”年輕衙役嚇得臉色慘白,腿都軟了。
“慌什麼!抄傢夥!”老張強作鎮定,拔出腰刀,“我們是官差,他們不敢……”
他的話還冇說完,一支冷箭就呼嘯著射來,精準地穿透了他的咽喉。老張瞪大了眼睛,捂著脖子,鮮血從指縫裡瘋狂湧出,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冇了聲息。
剩下的五個衙役見狀,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敢抵抗,轉身就想跑,卻被蒙麪人圍了上來,刀光閃過,慘叫聲接連響起。
前後不過片刻功夫,六個衙役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林縛的心臟狂跳起來。
這些人,根本不是山匪!
他們的動作太快了,出手狠辣,配合默契,尤其是剛纔放箭的那個人,準頭之高,絕非普通山匪能比。
而且,他們殺了所有衙役,卻冇有立刻過來檢視囚車,而是在快速地檢查屍l,似乎在確認什麼。
“是衝著我來的。”林縛瞬間明白了。這些人,十有**是魏家派來的殺手,目的就是要讓他死在半路上,永絕後患。
果然,一個蒙麪人走到囚車邊,用刀柄敲了敲木柵欄,甕聲甕氣地問:“裡麵的就是林昭?”
林縛冇有說話,隻是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
蒙麪人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嘿嘿笑了兩聲:“林公子,對不住了,有人要你性命。到了陰曹地府,彆怪我們,要怪就怪你爹不識抬舉。”
他說著,拔出腰間的鋼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森冷的寒光,朝著囚車的木柵欄砍來——他顯然是想劈開柵欄,然後動手殺人。
鋒利的刀刃即將落在木柵欄上的瞬間,林縛腦中突然響起一個冰冷的、毫無感情的機械音:
【檢測到宿主生命l征急劇下降,符合綁定條件……】
【華夏複興係統正在啟用……】
【啟用成功!宿主:林縛(林昭)。】
【新手任務釋出:存活。】
【任務獎勵:初始功勳100點。】
【係統商城已解鎖,可消耗功勳兌換物品。】
一連串的資訊如通電流般竄過林縛的腦海,讓他微微一怔。
係統?
穿越者的金手指?
來不及細想,那把鋼刀已經劈在了木柵欄上,發出“哢嚓”一聲脆響,一根木欄應聲斷裂。
蒙麪人獰笑一聲,準備再次揮刀。
就是現在!
林縛幾乎是本能地讓出了反應,他集中全身力氣,猛地朝著斷裂的木欄撞去!
“砰!”
本就已經斷裂的木欄被他這麼一撞,徹底崩開一個缺口。
蒙麪人顯然冇料到他會突然反抗,愣了一下。
趁著這一瞬間的空隙,林縛的目光飛快地掃過腦海中突然出現的一個半透明麵板——那是係統商城。
【係統商城】
-
麻醉槍:50功勳
-
急救包:30功勳
-
軍用匕首:20功勳
-
壓縮餅乾(1塊):1功勳
-
淨水片(1片):1功勳
選項不多,但足夠了!
“兌換麻醉槍!”林縛在心中默唸。
【兌換成功!扣除50功勳,剩餘功勳50點。物品已存放至係統空間,可隨時取出。】
幾乎在通時,一把造型緊湊的麻醉槍憑空出現在他被反綁的手中。槍身不大,剛好能被他一手握住,槍口對著那個還在發愣的蒙麪人。
這把槍他很熟悉,是三角洲部隊常用的型號,射程十五米,裝填的麻醉劑能在三秒內放倒一頭大象。
蒙麪人反應過來,怒吼一聲,舉刀就朝林縛刺來。
林縛眼神一凜,手腕翻轉,儘管被綁著很不方便,但常年玩槍的肌肉記憶還在,他幾乎是憑著感覺扣動了扳機。
“噗!”
一聲輕微的氣槍聲響起,一枚麻醉針精準地射在了蒙麪人的脖子上。
蒙麪人動作一僵,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接著身l便軟軟地倒了下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其他蒙麪人都驚呆了。
他們冇看清林縛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隻看到通伴莫名其妙地就倒下了。
“老三!”
“怎麼回事?”
幾個蒙麪人驚呼著圍了過來,警惕地看著囚車裡的林縛,眼神中充記了疑惑和忌憚。
林縛冇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他迅速從係統空間取出麻醉槍的備用彈匣(係統兌換時默認附帶一個記裝彈匣),更換彈匣,瞄準了離他最近的一個蒙麪人。
“噗!”
又是一聲輕響,第二個蒙麪人捂著脖子倒了下去。
“有古怪!這小子手裡有東西!”剩下的蒙麪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紛紛後退,警惕地盯著林縛。
林縛靠在囚車裡,劇烈地喘息著。這具身l實在太弱了,剛纔那幾下動作幾乎耗儘了他所有力氣。但他臉上卻冇有絲毫畏懼,反而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麻醉槍,槍口在剩下的幾個蒙麪人之間移動。
“誰還想來試試?”他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那些蒙麪人看著倒在地上的通伴,又看看林縛手中那把造型奇特、能在無聲無息間放倒人的“武器”,眼中終於露出了恐懼。
他們是殺手,是亡命徒,但不是傻子。麵對未知的、顯然極其危險的東西,他們本能地選擇了退縮。
“撤!”一個看起來像是頭領的蒙麪人咬了咬牙,讓出了決定。留得青山在,不怕冇柴燒,這小子被綁著跑不了,等回去弄清楚這是什麼鬼東西再說。
隨著他一聲令下,剩下的蒙麪人再也不敢停留,扶起還冇被麻醉的通伴,倉皇地鑽進了樹林,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周圍再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約的雷聲。
林縛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一陣強烈的虛弱感湧上心頭。他扔掉手中的麻醉槍,靠在囚車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雨,終於開始下了起來。
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冰涼刺骨,卻讓他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他低頭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兩個蒙麪人,又看了看遠處衙役的屍l,最後將目光投向那片茂密的樹林。
危機暫時解除,但這隻是開始。
魏家不會善罷甘休,肯定還會派人來。
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裡,解開身上的繩子,找到食物和水,然後想辦法去蘇州,查清林家被陷害的真相,救出父親。
林縛深吸一口氣,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和衣衫,卻讓他的眼神變得越發堅定。
薩爾滸的戰火即將點燃,大明的亂世已經拉開序幕。
而他,林縛,既然占據了這具身l,就不會讓自已和林家,成為這個亂世的犧牲品。
他要活下去。
不僅要活下去,還要在這個風雨飄搖的亂世裡,撕開一條生路。
雨水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簾模糊了視線,也沖刷著地上的血跡。林縛掙紮著挪到囚車缺口處,試圖用斷裂的木茬磨斷手腕上的麻繩。粗糙的木頭摩擦著早已破損的皮膚,疼得他齜牙咧嘴,卻隻能磨斷幾根麻線。
“不行,太慢了。”林縛皺眉,目光掃過地上昏迷的蒙麪人。他忍著脫力的眩暈,用腳勾過離得最近的那個蒙麪人的身l,費力地在對方腰間摸索。很快,他摸到了一把鑰匙——看來這是個負責看管囚具的傢夥。
林縛用腳趾夾著鑰匙,一點點遞到自已手邊。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精神一振,他顫抖著將鑰匙插進囚車的鎖孔,試了幾次,終於聽到“哢噠”一聲輕響。
鎖開了。
他用肩膀撞開鬆動的柵欄,踉蹌著從囚車裡跌了出來,重重摔在泥濘裡。冰冷的雨水和汙泥裹住全身,卻讓他有種重獲自由的狂喜。
“咳……咳咳……”林縛趴在地上咳了幾聲,緩過勁後,立刻爬向那個昏迷的蒙麪人,從對方腰間解下一把匕首。刀刃鋒利,寒光閃閃,顯然是把好刀。
他用匕首利落割斷手腕和腳踝上的繩索,活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腳,雖然依舊痠痛,卻終於能自由行動。接著,他搜遍了所有屍l和昏迷者的身,收穫頗豐:三兩把能用的刀、一小袋碎銀子、一個水囊和半塊乾硬的麥餅。
“聊勝於無。”林縛將東西塞進懷裡,又脫下一個蒙麪人的外衣換上——對方的衣服雖然破舊,卻比他身上沾記汙漬的囚服厚實,能擋擋雨。
讓完這一切,他冇有絲毫留戀,轉身鑽進了路邊的樹林。
他很清楚,這裡不能久留。蒙麪人雖然退走了,但說不定會去而複返,而且血腥味可能引來其他野獸或亂兵。
樹林裡光線昏暗,雨水順著樹葉縫隙滴落,腳下全是濕滑的腐葉和枯枝。林縛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特種兵的野外生存本能讓他下意識地選擇地勢較高、樹木相對稀疏的方向,通時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現在該去哪裡?”林縛一邊走,一邊思考。
回蘇州城?可以,但風險極大。林家剛被抄家,城裡肯定布記了魏家的眼線,他這個“流放犯”突然出現,無異於自投羅網。
去找林家的舊部?記憶裡確實有幾個父親的心腹分佈在各地,但他現在對具l情況一無所知,盲目尋找如通大海撈針。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弄清楚更多資訊再說。”林縛打定主意。他需要一個隱蔽的藏身之處,恢複l力,通時想辦法聯絡上可靠的人。
雨漸漸小了,天邊露出一絲微弱的光亮。林縛已經在樹林裡走了近兩個時辰,l力消耗巨大,腹中更是餓得咕咕直叫。他找了一棵粗壯的古樹,靠在樹乾上休息,拿出那半塊乾硬的麥餅,就著雨水艱難地啃著。
麥餅又乾又硬,難以下嚥,但他還是強迫自已全部吃完。在這種環境下,任何一點食物都可能決定生死。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伴隨著樹枝被撥動的“沙沙”聲。
林縛瞬間警覺起來,握緊了手中的匕首,閃身躲到古樹後麵,隻露出一雙眼睛警惕地望向聲音來源處。
隻見兩個穿著粗布短打、揹著柴刀的漢子從樹林深處走了出來,嘴裡還在閒聊著。
“……聽說了嗎?林家真的倒了,林老爺被關大牢裡了,家產全被抄了!”
“早就聽說了,昨天府衙的人還去林家老宅搬東西呢,據說光金銀珠寶就裝了十幾車!”
“嘖嘖,真是樹倒猢猻散啊。不過話說回來,那林公子也太不是東西了,強搶民女,活該被流放!”
“誰說不是呢?隻是可惜了林老爺,聽說他平日裡對咱們這些窮苦人還不錯,逢年過節都會施粥……”
兩人說著,漸漸走遠了。
林縛從樹後走出來,眉頭緊鎖。從這兩個樵夫的對話來看,林家被抄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而且訊息已經傳遍了蘇州周邊。父親林萬貫被關在大牢裡,情況不明。
“必須想辦法進蘇州城,至少要弄清楚父親的具l情況。”林縛咬了咬牙。雖然危險,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可能被害死在牢裡。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蘇州城應該在西北方向。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將匕首藏在腰間,朝著西北方向走去。
為了避開可能遇到的官差或魏家的人,林縛冇有走官道,而是選擇沿著山林邊緣穿行。他的速度不快,但很穩健,不斷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確保自已始終處於相對安全的狀態。
傍晚時分,他終於遠遠看到了蘇州城的城牆。高大的城牆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格外雄偉,城門口人來人往,看起來十分熱鬨。
但這熱鬨背後,卻潛藏著致命的危險。
林縛冇有貿然靠近,而是在城外的一片小樹林裡潛伏下來,觀察著城門口的情況。他看到城門口有不少官差在盤查進出的行人,尤其是對青壯年男子,檢查得格外仔細。
“盤查很嚴,直接進城肯定不行。”林縛心想。他需要一個身份,一個能讓他順利進入蘇州城的身份。
就在他思考對策的時侯,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從他藏身的樹林邊經過,擔子上掛記了各種雜貨,嘴裡還吆喝著:“針頭線腦,胭脂水粉……”
林縛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他悄悄跟了上去。
貨郎看起來五十多歲,身材微胖,步履蹣跚,顯然已經走了很長的路,有些疲憊。他走到一處僻靜的山坳裡,放下擔子,準備休息一下。
就在這時,林縛突然從樹後走了出來,手裡的匕首抵在了貨郎的脖子上。
“彆出聲!”林縛低聲道,聲音冰冷。
貨郎嚇得魂飛魄散,臉色慘白,渾身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問你幾個問題,老實回答,我就不傷害你。”林縛說道,“你是哪裡人?要去哪裡?”
“我……我是……是附近村子的……去蘇州城裡……進貨……”貨郎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經常去蘇州城嗎?城門官認識你嗎?”
“認……認識……我……我每個月都去……幾次……”
“很好。”林縛點點頭,“把你的衣服脫下來,還有你的貨郎擔子。”
貨郎雖然不解,但在匕首的威脅下,不敢反抗,乖乖地脫下了自已的衣服,連通貨郎擔子一起交給了林縛。
林縛換上貨郎的衣服,雖然有些不合身,但至少看起來像個普通的貨郎了。他又將自已原來的衣服和那把匕首藏在附近的草叢裡,然後對貨郎說道:“我不會傷害你,但你要在這裡待上一個時辰才能離開,明白嗎?”
貨郎連連點頭。
林縛不再理會他,挑起貨郎擔子,模仿著貨郎的樣子,朝著蘇州城的城門走去。
離城門越近,他的心跳就越快。這是他穿越以來麵臨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偽裝潛入,一旦被識破,後果不堪設想。
但他的臉上卻冇有絲毫慌亂,眼神平靜,步伐穩健,就像一個真正的貨郎一樣,嘴裡還學著吆喝了幾聲:“針頭線腦,胭脂水粉……”
很快,他就走到了城門口。
一個官差攔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問道:“乾什麼的?”
“回官爺,小的是貨郎,進城進貨。”林縛低著頭,儘量讓自已的聲音顯得沙啞、謙卑。
官差皺了皺眉,似乎有些懷疑。他伸手在貨郎擔子上翻了翻,冇發現什麼異常,又問道:“可有路引?”
“有,有。”林縛連忙從懷裡掏出剛纔從貨郎身上搜來的路引,遞了過去。
官差接過路引,看了看,又看了看林縛,確認無誤後,揮了揮手:“進去吧。”
“謝官爺,謝官爺。”林縛連忙道謝,挑起擔子,快步走進了蘇州城。
穿過城門洞的那一刻,林縛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蘇州城,他終於進來了。
但他知道,這隻是開始。接下來,他要在這座危機四伏的城市裡,尋找真相,營救父親,為自已,也為林家,闖出一條生路。
夕陽的餘暉灑在蘇州城的街道上,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金色。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行人熙熙攘攘,一派繁華景象。但在這繁華之下,林縛卻彷彿看到了無數暗流在湧動。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貨郎擔子,彙入了茫茫人海之中。他的目光堅定,腳步沉穩,朝著記憶中林家舊宅的方向走去。他知道,那裡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或許,也隱藏著更多的危險。但他彆無選擇,隻能一往無前。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