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是被胸口的窒息感驚醒的。
消毒水的味道還縈繞在鼻尖,孟宴臣抱著她冰冷身體時那撕心裂肺的慟哭彷彿還震著耳膜——他眼底的猩紅,緊攥著她手指的力度,還有那句哽嚥到破碎的“桑知,彆走,我愛你”,都清晰得像昨夜發生的事。
可眼前不是醫院的停屍間,是她嫁入孟家的第一晚。
大紅的喜字貼在米白色的牆紙上,顯得有些突兀。身下是柔軟的婚床,身上穿著真絲睡裙,床頭櫃上放著她和孟宴臣的結婚照——照片裡的兩人並肩而立,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臉上是程式化的微笑,眼神裡卻隔著萬水千山。
這是三年前,她剛嫁給孟宴臣的那天。
上輩子,桑家和孟家聯姻,她和孟宴臣像完成任務般走進婚姻。他心裡裝著那個叫許沁的養妹,她恪守著桑家千金的本分,兩人同處一個屋簷下,卻客氣得像合租的陌生人。她看著他為許沁輾轉反側,看著他對許沁的請求有求必應,看著他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那個名義上的妹妹,而她,隻是孟家需要的一個“孟太太”。
直到半年前,許沁嫁了人,孟宴臣像是終於醒了神。他開始回家吃晚飯,會記得她不吃香菜,會在她加班晚歸時留一盞燈,甚至在她生日那天,笨拙地送上了一束她提過的白玫瑰。她能感覺到他態度的軟化,能看到他看向自己時眼裡漸漸多出來的溫度,甚至在她以為兩人終於能靠近一點時——
許沁回來了。
那個女人挺著孕肚找到孟家,哭訴著婚姻不幸,拉扯間,故意撞向了站在樓梯口的她。她滾下樓梯時,最後看到的是孟宴臣驚恐的臉,和許沁嘴角那抹隱秘的笑意。
“桑知!”
她在劇痛中失去意識,再醒來,就是孟宴臣抱著她的身體,在冰冷的太平間裡流著淚。那是她第一次見他哭,為她而哭,可太遲了。
遲得讓她在彌留之際,隻剩下一個念頭——若有來生,她不要再做那個被動等待的桑知。她要靠近他,要溫暖他,要讓他知道,這世上除了許沁,還有人會真心待他。她要救他,也要救自己。
“哢噠”一聲,臥室門被推開。
孟宴臣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白天的西裝,領帶鬆垮地掛在頸間,眉宇間帶著疲憊。看到她醒著,他腳步頓了頓,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移開:“醒了?”
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開場白。
桑知壓下心頭的酸澀和激動,掀開被子下床。她冇像上輩子那樣沉默著點頭,而是走到他麵前,踮起腳尖,輕輕幫他把領帶繫好。
她的指尖碰到他頸間的皮膚時,孟宴臣明顯僵了一下,身體瞬間繃緊,低頭看向她的眼神帶著驚訝和不解:“你……”
“今天辛苦了。”桑知抬起頭,望著他深邃的眼眸,聲音輕柔卻清晰,“孟宴臣,從今天起,我是你的妻子。”
不是桑家的女兒,不是為了家族聯姻的工具,隻是他的妻子。
孟宴臣的瞳孔微微收縮,似乎冇料到一向對他疏離冷淡的桑知會有這樣的舉動。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桑知打斷。
“我知道你心裡有彆人,”她看著他的眼睛,坦然道,“但沒關係。過去的事,我們都不提了。從今天起,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她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孟宴臣看著她澄澈的眼眸,那裡麵冇有上輩子的怨懟和疏離,隻有一種他讀不懂的……溫柔和執拗。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隻是輕輕“嗯”了一聲,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桑知卻笑了。
沒關係,他現在不明白也沒關係。上輩子她用了三年時間,都冇能走進他心裡,這輩子,她有的是時間。
她要一點點拔掉許沁在他心裡種下的根,要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尊重和珍惜,要讓他看清那個女人的真麵目,更要讓他知道,她桑知,值得被愛。
她轉身去浴室放水,看著鏡子裡年輕的自己,眼裡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
孟宴臣,這一世,換我來走向你。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重蹈覆轍,不會再讓許沁傷害你分毫。
這一次,我們好好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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