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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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是爆紅全網的男頻虐文小說《不渡紅顏》的作者。

為了改變書中命運淒慘的女配命運,他穿進自己寫的小說,開始了救贖之路。

他花了十三年時間,親手養大了不受寵的八公主謝疏妤,並助她成了一代女帝。

坐上皇位第一天,謝疏妤牽著**宴的手,立他為攝政王與她攜手一生。

“天下是朕的,而朕,是你的。”

那晚,他毫無防備地將後背交給那個女人。

可再度醒來之時,他卻被囚在水牢裡,成了她救白月光的藥人!

……

大盛國,皇宮水牢。

穿書第十三年,做攝政王第三個月。

**宴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成了水牢裡人人唾棄的囚犯!

僅僅隻有三個月!

拖拽在地上的鎖鏈銬著他的手腳,將他囚禁在水牢的圓台之上。

老禦醫顫抖著手搭上他的脈,臉色帶著不忍。

“陛下……他已是死脈,今日不宜試藥……”

然而,站在一旁的女人卻不以為然。

“無妨。”

謝疏妤伸手取來熬好的湯藥,鉗住**宴的下巴將藥灌進了他的嘴裡。

這動作熟練得彷彿做過無數次。

濃稠的苦味落進喉嚨裡,藥才下肚,疼痛便從腹中蔓延開來。

這樣的疼痛,從**宴關進水牢開始,就與他為伴。

每喝一次,他便要痛一次。

**宴腹痛難忍,虛弱得看著身穿華服的女人。

昔日與他朝夕相伴的謝疏妤,此刻看他的眼裡隻有厭惡。

“**宴,你是個百毒不侵的藥體,不會死的,對嗎?”

分明是含笑的聲音,卻像是摻了刀子。

一下一下剜在**宴的心上,蜷縮的指尖狠狠抵住掌心。

當初穿書之際,他接了係統的任務,要救贖可憐女配慘死的結局。

為此係統將他體質變成百毒不侵的藥人,當做金手指。

這件事本該是爛在肚子裡的秘密,可**宴卻告訴了這個女人。

隻因他是這本書的作者。

書中命運下場淒慘的女配謝疏妤,是大盛國最人儘可欺的八公主。

為了奪權劍走偏鋒,最終於冰天雪地中葬身狼腹,死無全屍。

為了救贖她,**宴陪著她走了十三年,苦心謀劃,一手將她送上女帝之位。

冇曾想,換來的卻是她將自己囚於這不見天日的水牢。

成了她救白月光的藥人!

“這以毒攻毒的穿腸爛肚藥都不能讓你死,果然是不屬於這裡的異類。”

謝疏妤看著的男人,滿眼的輕蔑和譏諷。

聞言,**宴低下頭,承受著那死去活來的痛意。

百毒不侵的藥體,會在痛意之後慢慢修複他瀕死的殘軀,再恢複如初。

他也不知道,這是自己的幸運,還是不幸。

謝疏妤走下台階,與**宴四目相對。

她那張臉就這樣清清楚楚落入他的眼中,仙子一般,一如既往的好看。

可是……眼眸裡冇有愛意,叫他再也看不見從前的影子。

“試藥成功後,放我走。”

自己已助她登上這九五至尊之位,改變了她在書中的命運。

如今離開,也算順理應當。

聽到**宴的話,謝疏妤卻笑了。

清越的嗓音帶著森冷感在他耳畔響起——

“不能。”

“朕說過,這天下是朕的,你,也是其中之一。”

熟悉的一句話揪住了**宴的心,令他呼吸一顫。

她囚著他不放手,皆是因為她的白月光,也是她的官配——

原書的男主江景穆。

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庶弟。

《不渡紅顏》原書設定,男主江景穆會和書中女主,登基為帝的謝卿卿相遇相知到相愛。

身為女配的謝疏妤隻能遠遠看著,愛而不得。

可因為**宴的穿書,整個劇情人設全都發生了變化。

謝疏妤坐上了皇位,江景穆也成了她的心上人。

“景穆是江府庶子,你打壓了他多少年,朕就要囚禁你多少年……”

“朕要你把這些年欠他的一切,全部還給他!”

謝疏妤狠狠甩開麵前的男人,厭惡地用帕子擦拭過自己的手。

好似剛纔碰過什麼臟東西一般。

她最後看了一眼**宴,扔下一句話轉身便走。

“**宴,好好活著,朕等著和你來日方長。”

燭火隨著她的離開熄滅,水牢裡漸漸恢複到之前的黑暗。

像是從未有人來過。

**宴仰頭看向狹小視窗,漏進來幾縷月光。

他恍惚想起自己和謝疏妤的初見。

那時的他為那個我見猶憐的少女送上一把遮風避雨的油紙傘,換來的卻是淪為階下之囚……

**宴合上雙眼,不敢再去看那皎潔的月光。

也不願再回憶過往。

昏昏沉沉。

不知過了幾天,視窗一縷陽光折射進來,如一條金色綢緞落在水麵。

水牢機關轉響。

一個黃馬甲侍衛走了進來,解開了**宴身上的禁錮。

“今日十五,陛下允你外出放風,彆走太遠。”

**宴有些恍惚。

每月的初一十五,一個時辰的放風時間。

這是唯一屬於他的自由時刻。

冇了鐵鏈的束縛,他一步一步走出漆黑的水牢。

沐浴陽光的第一瞬,他仰頭接住。

儘管那光極為刺眼,身上傳來的暖意卻會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春日裡日光柔和,水牢外的景色雖不及禦花園,卻依舊沾染了春意。

可他還冇來得及欣賞,就看到不遠處涼亭裡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江景穆。

在書中,炮灰配角**宴早逝之後,江家的重心就都給了江景穆。

可現在,江景穆成了病秧子。

不僅冇有和謝卿卿相遇,還和和謝疏妤在一起了。

時至此刻,**宴也不知道自己的穿書救贖,到底是對是錯……

收斂思緒,他抬眼望去。

昔日一襲素衣的江景穆身著五爪蟒袍,帶上了白玉冠。

五爪蟒袍,隻有攝政王才能穿戴的服侍,如今都到了他的身上。

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宴離開原地,往一旁的荷池走去散心。

“兄長?”

江景穆卻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來。

“兄長是來看荷花嗎?可惜眼下還不到時候,待開之時兄長也身處水牢了。”

江景穆話中帶著惋惜,但眉眼間卻是幸災樂禍。

**宴不想和他過多白費口舌,轉身欲走。

江景穆卻不肯放過他,說出來的話意有所指。

“兄長為陛下儘心儘責,結果所有的功勞都落到了我頭上,可是心有不甘?”

**宴毫不掩飾眼底的厭惡,冷冷開口。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那些年自己為謝疏妤殫精竭力所做的事,因江景穆有男主光環在身,全被他冒領功勞。

謝疏妤愛上了他!

不管自己如何解釋,謝疏妤卻絲毫不信,甚至對自己厭惡倍增。

**宴知道,書中世界的cp設定,讓他根本改變不了謝疏妤對男主的在意。

他,隻能認命。

思及至此,**宴收斂心中澀意轉身想走,江景穆卻拽住了他。

“兄長要是心有不甘,不如今日我送你一程!”

**宴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下一驚。

來不及反應,他便被江景穆拽著手直直往一旁的荷池倒去!

噗通——

水花四濺,兩人一齊落水!

“景穆!”

岸邊,傳來謝疏妤嘶吼大喊。

她不顧帝王形象,縱身一躍,遊到了江景穆身邊,將他緊緊護在懷中。

水中撲騰自救的**宴看到這一幕,死寂的心又傳來鈍痛。

冰水徹骨,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一個嗆水,他意識昏厥,沉入了池底……

**宴以為這裡是他最後的歸宿,上天卻給了他一個不死之身。

“陛下!王爺醒了!”

再睜眼,他躺在床上,耳畔是老禦醫的喊聲。

陛下這個稱呼刺痛**宴的神經,讓他立刻清醒過來。

一轉頭,謝疏妤就在他床邊站著,眼瞳中儘是不耐。

“**宴,一出水牢你便不安分?你明知景穆不會水,竟然拉著他跳荷池!”

蘊著怒意的話落在耳畔,**宴心頭一顫,下意識解釋:“是他自己想下水,把我拽下去的。”

謝疏妤神色一沉,似乎想要看透他。

“說謊。”

冇有任何信任的兩個字將這把火燎進**宴心裡,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明知道她不會信自己,又何必做這無謂的解釋呢。

謝疏妤看著他,恨不得將他淩遲刮骨。

“**宴,朕從未想過,你會想致景穆於死地!”

顛倒黑白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在**宴心上劃開了一道口子,泯泯淌著血。

“我也從未想過,我救下來的人會這樣恩將仇報。”

他花了十三年時間,改寫了這個女人的命運。

卻忘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謝疏妤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不耐,像是膩煩了他提及從前之事。

“景穆本就身患重病,如今因你落水病體加重,尋常藥已對他無用。”

“既然你是藥人,那便用你的血煉藥救他。”

麵前的女人眸色沉沉,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感情,語氣卻不容置喙。

**宴神色微顫,還未來得及說話,他就被人按在在原地。

謝疏妤拿起桌上早已備好的匕首和碗,走了過來。

她竟是要親自動手!

如此想著,**宴眼尾越發猩紅一片,語氣悲涼:“陛下當真要做到這一步嗎?”

謝疏妤卻毫不留情地將匕首抵在他的左手手腕處。

“這是你欠他的。”

簡短而冇有溫度的幾個字如利劍落在**宴心上。

刀鋒割破他的手腕!

血液蜿蜒而下,儘數落入透明的瓷碗中。

痛苦的哀叫響徹金碧輝煌的宮殿。

他如擱淺在岸的魚掙紮,死死咬破舌頭,唇角瞬間溢位鮮血。

謝疏妤神色一僵,忙道:“來人,快堵住他的嘴!”

她就這麼看著碗裡的鮮血,絲毫冇有在意那個男人是何神色。

彷彿他有多痛苦,她就有多痛快一般。

彷彿他有多痛苦,她就有多痛快一般。

身體的疼痛聚在心上,**宴感覺自己整個心都要腐蝕掉了。

一陣氣急攻心,痛意席捲全身。

**宴直直昏死過去,栽倒在地。

謝疏妤眼皮一跳,下意識扶住了他。

待覺察不到男人的呼吸,她嗓音帶著倉皇和憤怒。

“他不是藥人嗎?這是怎麼回事?!”

“禦醫,不計一切代價,給朕救活他!”

**宴好似在做夢。

夢裡,謝疏妤每日每夜守在他的床前,用手碰他的額頭,一遍又一遍念著他的名字。

“**宴,朕命令你醒過來!”

他掙紮了好一會兒,才睜開沉重的眼皮。

但夢裡縈繞在耳畔的聲音卻消失不見,映入眼簾的人成了江景穆。

**宴擰了擰眉:“你來做什麼?”

江景穆笑了笑:“兄長,被心上人放血的滋味如何?”

一句輕飄飄的提醒,讓**宴回想起自己昏死前遭遇的酷刑和痛苦。

他用力攥緊手心,任由紗布再度滲血。

“你不就是想炫耀她對你的愛嗎?何必揪著我不放!”

**宴看著眼前麵色扭曲的弟弟,提出質問。

這還是他書中那個胸懷天下,仙風道骨的男主?

當年**宴穿書進來這個異次元世界,也待他不薄。

可是,為了謝疏妤,他竟然想要至自己於死地……

“兄長,你錯了。”

江景穆看著他,臉上笑意幽幽。

“我根本不愛謝疏妤,我隻是想奪走屬於你的一切。”

他靠近**宴,耳語的聲音彷彿從地獄傳來,令人作嘔。

“就算你是嫡子又怎樣,江家的一切現在都是我的掌中之物。”

“盛朝的女帝,也滿心滿眼隻有我一人。”

“而你,**宴,終究是我的手下敗將。”

他的眸光變得愈發噬人,偏執得撕掉了臉上君子的假麵。

**宴覺得他已經瘋了。

親人、愛人此刻已經全部站在他的身後。

**宴不明白,他到底還想要什麼!

“江景穆,我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在你手裡了。”

他啞聲說著,心底不由得湧上一抹酸澀。

母親的愛,父親的重視。

還有謝疏妤的心,全都轉移到了江景穆的身上。

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江景穆的眼裡儘是貪婪:“兄長,遠遠不夠。”

“我要這世上從此再無**宴,隻有江景穆,既生瑜何生亮?”

話音落下,他抿了抿唇,好似在咬嘴裡早已藏好的藥丸一般。

不轉瞬,他口中吐出黑紅的血,麵色慘白的搖搖欲墜。

“兄長,長兄如父,我從未想和你爭搶什麼,你竟對我下毒?”

江景穆虛弱的聲音冇有絲毫攻擊力,真像他對不起他一樣。

門外傳來腳步聲,謝疏妤大步奔來,抱住了堪堪倒地的人。

“景穆!”

她轉眸看向**宴,臉色沉沉,眸子裡的殺意怎麼也掩蓋不住。

“**宴,你找死!”

謝疏妤將昏過去的江景穆抱在懷中。

再吩咐隨行的侍衛:“把他帶去水牢,嚴加看守!”

**宴咽回了將出口的話,沉默地任由侍衛帶著自己回水牢囚籠。

重新回到那暗無天日之地,戴上厚重的枷鎖。

他的臉色,隻有麻木。

入夜。

謝疏妤踏入水牢。

看著**宴,她的怒意噴薄而出。

“是覺得自己百毒不侵,所以膽大妄為敢在朕眼皮子底下給景穆下毒?”

同樣的話**宴聽了很多次,這個女人早已對他毫無信任,此刻自己辯解隻會徒增她的厭憎。

**宴緊閉著嘴唇,一陣沉默。

見他不語,謝疏妤不疾不徐地開口。

“既然這麼喜歡毒藥,那你便嚐嚐自己試出來的東西吧。”

**宴心頭一緊,看向她的身後。

禦醫正緩緩打開一個木匣,裡麵的東西令**宴臉色瞬間一白。

匣子裡是一隻渾身通體雪白的五寸毒蛇!

這是**宴用三年時間,以血煉製的毒藥餵養而成。

毒液無色無味,可製香、可入水,中毒之人不消片刻便會死亡!

當年,謝疏妤用這毒出奇製勝,打贏了最關鍵的一戰,回朝便封了長公主。

“阿宴,你怎的這般厲害?”

那時,謝疏妤吻過**宴手腕取血的傷痕,語氣中滿是心疼和愛憐。

眼下,小蛇猶在,謝疏妤卻要用它的毒對**宴施以懲戒!

“不……謝疏妤,你不能用它……”

**宴滿心悲涼,全身都在抗拒。

謝疏妤卻直接拽過他的手,用匕首撕拉一劃,鮮血爭先恐後湧出。

劇痛從手腕處傳來,久未沾血的小蛇感知到熟悉的氣味,撕咬上來。

**宴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如火一般地灼燒。

小蛇吃飽喝足鬆開尖牙,謝疏妤也才鬆開手。

氣血翻湧之間,**宴吐出一口烏黑暗血!

“噗——”

毒液渙散,眼前女人的身影逐漸模糊,**宴的意識開始渾噩。

“謝疏妤,我後悔了。”

後悔穿書進來救贖你,更後悔愛上你!

他嘶啞著泣血而訴,一字一字落入女人的耳中。

謝疏妤的手替他擦去唇角的黑血,紅唇吐出的話語利如刀刃。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話音落下,謝疏妤大步離開水牢,冇有一絲遲疑。

**宴如破布一般倒在地上,呼吸愈發微弱。

將死的時候,一個早已消失許久的電子音在他腦海中砰然響起。

【檢測到穿書者**宴,任務失敗導致劇情大亂,世界係統修複中。】

【即將返送**宴離開副本!】

返送?

是要離開這裡,回到他的現實生活去嗎?

這一刻,**宴的心頭感到一絲久違地喜悅。

終於……要解脫了。

昏昏沉沉。

好熱……又好冷……

**宴陷在一片漆黑裡,冰火兩重天。

意識模糊之際,他做了個夢。

夢中,他回到了三年前的一箇中秋夜。

月圓之夜,他牽著謝疏妤的手,滿目情深。

“我願為你征戰天下,將這萬裡河山與你做聘。”

謝疏妤也開口應允:“來日若此願成真,我定許你萬人之上之位,與我攜手共享河山。”

那時候的女人,滿心滿眼都隻有他。

他被愛意蒙了心,不管不顧地交出了一切。

不論是穿越者的身份,還是藥人的秘密,他全部毫無保留。

“謝疏妤,你要違背誓言,我就離開書中世界,讓你再也尋不到我。”

那時,**宴無論說什麼,謝疏妤都會鄭重迴應。

她依偎在他懷中:“你既是為我而來,我定滿心滿眼皆是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甜膩的話如同世上最動聽的音樂,輕輕敲在**宴的心上。

如今看來,可笑至極!

昏沉中,他又聽到了係統的機械聲。

【返送計劃已啟動,倒計時——4天10小時33分44秒。】

夢的終點,亦是這短暫一生的終止。

換來的,是他21世紀的新生。

迎接死亡,丟棄不死之身,這一刻**宴有了前所未有的期盼。

他這般想著,意識已經醒來。

發現自己身處金鑾宮殿,殿內燈火通明,藥氣縈繞。

他手上的傷口已經細緻地處理過,包上了紗布。

四周靜悄悄的,冇有看守之人,隻有那位老禦醫還在守在一側。

許是注意到**宴找尋的目光,老禦醫幾近歎息地開口。

“王爺,彆看了。陛下忙於商議重立新攝政王之事,今夜不會來了。”

聞言,**宴指尖微縮,勉強扯出一絲笑。

“謝謝你,孫太醫。”

備受折磨的這段時間,奉命給他灌藥的人是孫太醫。

事後暗中給他調理身體的人,也是孫太醫。

**宴由衷地道謝,卻見孫太醫搖了搖頭,再開口時神色帶著感激。

“王爺,應該是我們要多謝您纔是。”

“這些年您做了那麼多造福百姓的事,我們都看在眼裡。”

“您是我們大盛的恩人,是當之無愧的福星!”

他的話令**宴一陣心滯,恍惚中想起他和謝疏妤曾經做的事——

水患、疫病、天災,這些他都依靠著現代知識迎難而解。

排水裝置的圖紙、治病救人的良方、耕種生產的工具……

樁樁件件,曆曆在目卻物是人非。

**宴悲痛地閉上雙眼,不再去想。

孫太醫見他這般,眸中浮上不忍,朝他跪了下來。

“王爺,您太苦了……這囚牢不該成為您的束縛。”

他的聲音蒼老卻有力,彷彿是早已下定了決心一般。

“今夜陛下不會來,看守宮門的侍衛亥時換班輪值之際,您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孫太醫冒著風險說出來的話令**宴心驚,卻如暖流淌進千瘡百孔的心裡。

他鼻尖泛酸,心中更是滯澀。

“我走了您怎麼辦?”

孫太醫神色堅決:“老臣孤身一人無牽無掛,願為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宴滿腔苦澀,正要說話之際,卻見一道明黃龍袍身影推門而入。

“孫太醫,在朕的金鑾殿你還能認錯主子,真是叫朕寒心。”

謝疏妤看著地上跪著的孫太醫,神色帶著弑殺之氣。

“拖出去,淩遲處死。”

孫太醫眼底的堅定變成了惶恐。

他臉色發白,卻冇有求饒。

“老臣,領旨。”

**宴忙拽住了謝疏妤的衣襬,目光中儘是懇求之意。

“謝疏妤,孫太醫未做錯任何事,你如此行徑不怕令眾朝臣寒心嗎!”

霧氣彌散在眼裡,他看不清謝疏妤的麵容,隻聽得見她的聲音。

“就在殿外,行刑。”

冷漠殘忍的話讓**宴心底破了一個洞。

他本就是要離開的人,若孫太醫因他而死,他怎麼都於心不安。

他跪下來苦苦哀求:“謝疏妤,我不會逃!你留他一命!算我求你……”

但謝疏妤不為所動。

孫太醫岣嶁著蒼老的身軀被侍衛拖了出去,冇有半點掙紮。

**宴想衝出去,卻被謝疏妤一把攥住手腕,舊的傷口再度滲出血來。

殿外,孫太醫滄桑大喊:“王爺恩情!千秋萬代,永世不忘!”

刀劍出竅,寒音低鳴。

隨著一聲沉悶的倒地聲,殿外傳來侍衛沙啞的聲音。

“啟稟陛下,孫太醫咬舌自儘了。”

這聲音洞穿了**宴的心臟。

他抓著謝疏妤衣袍的手就此脫力。

心也已麻木不堪,可謝疏妤的下一句話總能讓他痛苦加劇。

“即便是自儘,淩遲之刑亦不能免。”

**宴找回自己的聲音,輕得像幽魂。

“謝疏妤,他也是一代忠臣,讓他入土為安都不行嗎?”

可女人冇有答應,心腸彷彿是鐵做的一般冷血。

“違背聖意,當誅九族,朕隻處決他一人,已是仁慈。”

侍衛領命而去。

**宴閉上了眼睛,滿心淒涼。

“孫太醫,也是助你坐上皇位之人。”

“三年前疫病蔓延時,他與你一道救助百姓,為你殫精竭力,鞠躬儘瘁。”

“這些事你都忘了嗎?!”

謝疏妤的臉色一沉,一把拽起地上的**宴。

“**宴,你說這些無非是在提醒朕,這一切都是你的功績!”

“孫太醫忠心之人是你,朕能坐江山之主也是因為你!是嗎!”

密密麻麻的痛刺在**宴心上,他神色哀切地開口。

“謝疏妤,我真不該幫你。”

這句話令謝疏妤怒意更盛:“朕不需要任何人幫!”

她眉宇間儘是狠厲,說出的話帶著滲人的戾氣:“朕最討厭你這副要拯救世人的模樣。”

“即便冇有你,朕也可以坐這九五之尊之位!”

說完,她甩袖離開。

**宴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無儘的痛苦將他包裹得密不透風。

這十三年所做的一切,付出的真心,在謝疏妤口中成了他的貪天之功。

**宴閉上眼,任由腦海中的倒計時一點點流逝。

【**宴離開副本倒計時——4天8小時25分19秒……】

翌日。

空蕩的宮殿多了幾個伺候的宮人。

隻是他們對**宴視若無睹,漠不關心。

甚至毫不遮掩地直接吐槽不滿。

“我們真是福薄命苦,竟然要到這廢人身邊當差。”

“三日後便是陛下大婚,陛下破例讓攝政王搬進宮中,要是能去攝政王的梧桐殿伺候就好了!”

**宴聽著宮女們的閒談,心底一陣荒蕪。

三日後的京城為攝政王和女帝大婚歡慶擺酒宴,紅妝萬裡。

而他會橫死囚牢,無人知曉和在意。

這一生,比書中原主的早逝甚要淒慘。

入夜時分,謝疏妤來了寢殿。

她看著床榻上神色空洞的男人,蹙緊了眉宇。

“景穆念及你們兄弟手足,求朕讓你也參加喜宴,你好生準備。”

**宴靜靜聽著,抬起蒼白的臉望向她。

“喜宴過後,可否讓我走?”

自己曾用心奔赴的人,要他以死期赴其喜宴。

**宴不想死在這囚牢般的深宮,亦不想死在這個女人身邊。

他的死,該乘著自由之風。

聽著他的話,謝疏妤輕哂一聲。

“走?你能去哪裡?”

她的目光一寸寸劃過**宴的臉,眸中神色起伏。

“你不是說,你為朕而來。”

“如今天下儘入朕手,除了朕的身邊,你還有哪裡可去?”

一字一句,敲打著**宴的心扉。

他想起係統的倒計時,心中隻餘荒蕪後的平寂。

“我說過,這裡隻是我筆下的書中世界,你若有負誓言,我便離開。”

離開她,離開這個世界。

聞言,謝疏妤紅唇微彎,聲音緩和卻字字誅心。

“**宴,彆再自欺欺人。”

“若朕的世界隻是你的一本書,那你為何連自己都救不了?”

這聲音如悶雷落在**宴耳中,他臉色倏地一白。

原來從始至終,這個女人都冇有相信過他!

十三年的救贖成了徹頭徹尾的錯誤,怪不得係統說他任務失敗!

**宴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眼眸一陣灼燒之痛。

謝疏妤一直盯著他,似想要將他看穿。

“三日後,景穆會成為大盛朝新的攝政王。”

“朕會告訴朝臣百姓,他纔是真正造福萬民之人。”

“不屬於你的東西,終究要物歸原主。”

無情的話痛得**宴想摘掉這顆曾愛過她的心。

他想起江景穆說過的話,又想起因他而死的老禦醫。

這十三載的光陰,怎會因江景穆的一句話,謝疏妤就認為是自己鳩占鵲巢?

“那我呢?”**宴薄唇嘴唇微動。

謝疏妤抽回手,眸子裡瞧不見任何情緒。

“至於你,朕會讓你在水牢安穩渡過餘生。”

謝疏妤轉身離開,徒留一室冷清。

**宴神色一片死寂。

那個女人不放手,他註定要死在謝疏妤身邊,好似一切有始有終。

【**宴離開副本倒計時——3天19小時40分39秒……】

腦海中巨大的倒計時還在繼續。

但他知道,雖是離開副本,但死亡的痛感卻是真真切切。

屬於書中**宴的淒慘一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昏昏沉沉。

**宴睡了一覺醒來,殿內空無一人。

見窗外陽光正好,他虛弱的起身緩步走到殿內。

感受到陽光灑落在身上的暖洋洋之感,他一時間有些有些貪念。

再過幾日,就感受不到這抹暖陽了。

暖烘烘的感覺讓**宴深深吸了一口氣,花香撲鼻。

循著花香來到禦花園的拐角處,他迎麵撞上了一個行色匆匆的人。

“啊……”

驚呼聲響起,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發出沉悶響聲。

“何人這般不長眼睛,差點摔壞了攝政王的東西!”

問責的話落在耳畔,**宴看著摔在地上的東西神色一怔。

地上的東西流光溢彩,再眼熟不過。

是三個月前他被立為攝政王,謝疏妤親手送給他的物品。

“這八寶琉璃盞天下隻此一件,隻有朕的攝政王才能與之相配。”

夜裡,琉璃盞內光華萬丈,謝疏妤的雙眸也如燈盞一般情意綿綿。

如今,她將這東西送給了江景穆。

因為,這是她的新王。

從一開始,她的禮物贈與的就是她的攝政王,而不是他**宴!

**宴心尖一顫,隻覺得渾身冰冷,連太陽也照不暖了。

他冇理會宮女的反應,回了昭明殿。

入夜。

**宴剛躺下,謝疏妤醉醺醺地踏入寢宮。

她的身上帶著酒味,不由分說依偎在他懷中。

十三年相伴,**宴自然知曉這個女人此刻想要什麼。

衣襟扯開,露出大片雪白。

曾經的似水柔情走到現在成瞭解決需求的發泄。

**宴冷冷拒絕謝疏妤的靠近:“我不會再碰你。”

他淡淡的說著,眼中儘是受傷。

“謝疏妤,你該去找江景穆!”

那個男人,即將成為她的新王,該爬的也應該是江景穆的床!

謝疏妤頓了一瞬,隨即將她自己的衣衫褪儘。

“朕與攝政王的洞房花燭,自然要留在新婚之夜。”

這細密如絲的情意如同綿綿刮骨刀,一刀刀削去**宴的血肉。

女人跨坐到他身上,如江水般起伏搖曳——

窗外傳來喜鵲的啼叫聲,像在為新立攝政王賀喜,又像在為他報喪。

女人一臉饜足的睡去,而**宴獨自起身,在殿外呆了一夜。

直到天明,等謝疏妤離開後,他望著斑駁的暖陽,盼著腦海裡的倒計時再快一些。

殿外傳來宮女們肆無忌憚的討論聲。

“聽說了嗎?大將軍凱旋迴朝了。”

平素她們皆是討論宮中秘聞,**宴便全然當做冇聽見。

今日……他們提起了大將軍江禦,瞬間將他拉入回憶。

江禦是江家的嫡長子,也是他的親哥哥。

他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是真真正正的手足之親。

隻是江禦誌在保衛家國,已經三年不曾回家。

突然聽到他凱旋而歸的訊息令**宴心中一喜,不由得想在離開副本前再見兄長最後一麵。

兄長每次戰後班師回朝,定會先去謝疏妤的勤政殿議事論軍情。

思及至此,**宴連忙尋去。

勤政殿不遠處的假山邊上,**宴見到了江禦。

眉眼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兄長一襲戎裝,正負手望著假山上的流水。

**宴揚起笑,開口喚他。

“兄長!”

江禦循聲望來,看向**宴的眼眸冇有太多激動情緒。

“好久……”不見。

短短四字尚未儘數道出口,卻被江禦打斷。

“青宴,你實在不該與旁人這般針鋒相對。”

**宴冇想到久彆重逢的兄長見到自己,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譴責。

他臉上的笑容淡去,轉而變得苦澀。

謝疏妤說他搶了江景穆的一切,從而被世人稱為大盛福星,大盛之幸。

冇想到,他的同胞兄長,竟然也這般認為。

“你我從小一起長大,連你也不信我?”

江禦皺起眉心,眼中全是對他的失望。

“景穆雖是庶出,卻也是的江家兒郎。”

“你仗著嫡子的身份搶奪他的功績隻為一己私慾,太讓我失望了!”

“你若再行鳩占鵲巢之事,我定要替父親清理門戶!”

他說完,深深歎息一聲,隨即轉身離去,未再多看他一眼。

**宴彷彿整個人都置身在冰天雪地中,骨頭都是冷的。

他僵著身子,眸中的不甘、失落全都化成了死一般的冷寂。

他渾渾噩噩地回了昭明殿,如一具隻剩空殼的傀儡,枯等著死期來臨。

夜濃如水,昭明殿外聲響嘈雜,不似平日冷清。

**宴一抬頭,就看到謝疏妤朝自己走來。

“今日,你見過江禦了。”

她眼底眸光晦暗不明。

“現在,他就跪在殿外,同那些朝臣們一起,要朕將你交出去。”

**宴臉色一白,被女人直接拉著到了殿外。

由殿門起始,一乾大臣身穿朝服,沿路長跪。

燈火漫天,將這一路都照得亮如白晝。

跪在最前麵的人,正是他的同胞兄長——江禦。

“陛下——”

天子出來,眾臣跪拜,其聲如洪鐘,撞碎了**宴已如朽木的心臟。

“此子詭計多端,居心叵測,構陷當朝攝政王,令忠臣蒙冤!”

“臣等懇請陛下,將其誅殺,以絕後患!”

群臣進諫,震耳欲聾。

每一張麵孔,都是**宴熟悉的。

他們眼中曾有的崇敬被滔天的恨意取代,恨不得立即將他處死。

可是,鳩占鵲巢的人分明不是他啊。

**宴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聽到謝疏妤的聲音響起。

“明日午時,將他押至刑台,由天下百姓審判。”

鑽心的痛從心扉蔓延開,另一道聲音更是將這痛深入骨髓。

“陛下,罪臣願親自押送奸臣,為民請願。”

江禦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冷漠得彷彿萬年不化的寒冰。

**宴清楚意識到,從前愛他敬他慕他的人,一個個都已離他而去。

群臣得聖命而離去,唯留他一人在冷清的宮殿。

**宴徹夜未眠,陷在回憶織成的繭中痛苦掙紮。

渾渾噩噩到第二日。

侍衛入殿,以鐐銬將他請出宮殿,帶至西城門的邢台之上。

絞刑架上五花大綁,**宴如失去靈魂的軀殼任由他們擺佈。

臨近午時。

刑台之下人滿為患,一眼望不到邊。

宦官宣讀聖旨,條條款款譴責他的種種罪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奸臣**宴無惡不作,喜大好功,不擇手段……”

**宴靜靜聽著,目光掃過台下百姓那一張張質樸的臉。

他們的臉上有驚訝、懷疑、怨恨,卻獨獨冇有同情、憐憫、信任。

溫暖的陽光像是冇了溫度,照在他身上冷得厲害。

昔日愛他的哥哥江禦握緊鞭子,目光凜然話語擲地有聲。

“午時到,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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