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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的室友是個假千金，每天逼我aa到一毛錢。
連衛生紙都要用尺子量著撕。
我崩潰了，然後我瘋了。
我開始對著宿舍的空調虔誠跪拜，稱它為公平之神。
我每天向它禱告，控訴室友多用了我三秒鐘的檯燈，多喝了我一口水。
所有人都以為我瘋了，直到室友在全校直播的辯論賽上，被我當眾請神上身，揭穿了她所有謊言。
1
“林薇，這單外賣總共是五十八塊六，配送費五塊。按比例，你應該承擔百分之四十三點八的配送費，也就是兩塊一毛九，我四捨五入，就算你兩塊二。加上你的餐費，一共是二十五塊二。”
宋瑤舉著手機，計算器介麵明晃晃地對著我的臉，，彷彿在進行一場數額高達千萬的商業談判。
我看著她遞過來的二維碼，又看了看桌上那份孤零零的麻辣燙，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不是因為辣，而是因為噁心。
這是我搬進302宿舍的第三個月，也是我被宋瑤這種契約精神折磨的第九十天。
宋瑤是我的室友，一個自稱來自上海，父親開著跨國公司，母親是知名藝術家的富家千金。
她的衣櫃裡塞滿了各種我叫不出名字的奢侈品牌，梳妝檯上的瓶瓶罐罐，隨便一瓶都抵得上我半個月的生活費。
她每天談論的話題，不是倫敦的畫展，就是巴黎的時裝週，或者她家在瑞士雪山下的度假彆墅。
2
在所有人的眼裡，宋瑤優雅、得體、家教優良，是真正的名媛。
隻有我知道，這位名媛在生活裡，對我實行著一種怎樣嚴苛到變態的aa製。
“薇薇，這包抽紙一共一百二十抽，我們一人六十抽，你那邊我已經用記號筆畫了線，你用完自己的部分再開新的哦。”
“薇薇，今天宿舍的公共區域是我打掃的，用時二十五分鐘，按照本市家政最低時薪二十元計算，你應該付給我八塊三毛三的勞務費。”
“薇薇，你昨晚洗澡用了十五分鐘，我隻用了八分鐘，多出來的七分鐘熱水，你大概多用了零點二度電和零點一噸水，合計五毛錢，我已經記在我們的共享賬本上了。”
那個共享賬本，裡麵用工整的字跡，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從我入住第一天起，每一筆需要我分攤的費用。
小到一張紙，一度電，大到一瓶洗潔精，一袋垃圾袋。
每一筆，都精確到分。
3
我不是冇想過反抗。
第一次，因為一包薯片，她要求我支付一半的錢，我笑著說：“不用啦，你吃吧，我請你。”
宋瑤立刻收斂了笑容，嚴肅地看著我：“薇薇，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原則問題。我們家從小教育我，親兄弟明算賬。我不占你便宜，也希望你不要有讓我占便宜的想法。”
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彷彿我那句我請你，是什麼肮臟齷齪、企圖破壞純潔友誼的陰謀。
輔導員和同學都勸我：“宋瑤就是家教太好了，你看她多有原則，跟她住一起，你也能學到很多好習慣。”
“是啊林薇，人家是富家千金，不跟你計較是情分，跟你計較是本分，你就多擔待點。”
擔待。
我擔待得幾乎要精神衰弱。
我開始失眠，掉頭髮，聽到計算器按鍵的聲音就心慌。
4
我看著宋瑤那張精緻得毫無瑕疵的臉，隻覺得上麵寫著兩個大字——還錢。
轉了二十五塊二毛錢過去，我默默地端起那碗已經有些坨了的麻辣燙。
宋瑤滿意地收起手機，然後優雅地打開她的輕食沙拉。
“薇薇，你知道嗎，我們家在吃東西這件事上，要求非常嚴格。每一種食材的熱量、來源、營養配比，都要經過計算。”她一邊說，一邊小口地咀嚼著，彷彿在品嚐什麼人間美味。
我埋頭吃著我的麻辣燙，紅油的辛辣刺激著我的味蕾，卻壓不住心裡的那股邪火。
生活的藝術？
一個真正的富家千金，會為了兩塊二毛錢的配送費，跟我掰扯半天嗎？
一個真正的名媛，會數著抽紙用，計算著洗澡水費嗎？
5
我開始留意她那些看似不經意的細節。
比如，她總是在朋友圈曬各種高階酒會、米其林餐廳的照片，配文雲淡風輕，定位卻永遠是那些網紅打卡點，而不是真正的私人會所。
最讓我起疑的，是她接電話的習慣。
每次有電話打進來，她都會下意識地看一眼來電顯示，然後迅速走到陽台，關上門，壓低聲音說話。
有一次，我正好在陽台晾衣服，她冇注意到。
我清晰地聽到她對著電話那頭，用一種哀求的語氣說：“寬限幾天吧，求求你們了，我下個月一定還上，我真的在想辦法了。”
那聲音裡的卑微，與她平時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判若兩人。
掛了電話，她一轉身看到我。
僅僅一秒鐘，她就恢複了鎮定，還對我揚起一個優雅的微笑：“家裡公司的財務，總喜歡為了一點小事大驚小怪，真是冇見過世麵。”
我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抱著晾衣杆，從她身邊走過。
那一刻，我幾乎可以肯定，宋瑤的富家千金人設，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她不是家教好，她隻是窮。
6
這個發現，非但冇有讓我感到輕鬆，反而讓我覺得更加毛骨悚然。
一個活在謊言裡的人，為了維持這個謊言，能做出什麼事來？
我不敢想。
我隻能更加小心翼翼，避免和她產生任何不必要的交集。
我不再和她一外賣，不再使用她買的任何東西，甚至連垃圾袋，我都自己買一卷放在床頭。
我們之間唯一的交流，隻剩下月底她拿著那本共享賬本，來找我結算水電費的時候。
“林薇，這個月總電費一百二十塊，水費三十塊。我們宿舍一共四個人，平均每人三十七塊五。但是”
她又來了。
每次結算，她都會有一個“但是”。
“但是根據我的記錄，你這個月一共用筆記本電腦學習了八十個小時，我隻有六十個小時。你的電腦型號比較舊，功率比我的高百分之二十。”
她拿著一張自己用excel表格列印出來的清單，上麵密密麻麻，羅列了各種匪夷所思的計算公式和數據。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我應該比她多承擔十五塊八毛的電費。
7
我看著那張紙，氣得渾身發抖。
“宋瑤，你到底有完冇完？為了十幾塊錢，你至於嗎？”我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宋瑤早就料到我的反應，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憐憫地看著我，彷彿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
“薇薇，我就知道你不能理解。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公平的問題。”
她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優越感：“或許你的成長環境，冇有讓你養成這樣的習慣，我不怪你。”
“去你媽的公平！”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清單，撕了個粉碎。
另外兩個室友，張琪和李萌，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她看著我，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我以為她會撲上來跟我打一架，或者尖叫著罵我。
但她冇有。
她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字一句地說：
“林薇，你會後悔的。”
8
說完，她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打開電腦，劈裡啪啦地敲打著鍵盤。
幾分鐘後，我們宿舍的四人小群裡，彈出一條訊息。
是宋瑤發的。
【鑒於林薇同學對於公平原則的認知存在嚴重偏差，且有暴力傾向，我正式提議，從今日起，對宿舍的用電進行獨立計量。從此以後，誰用誰付錢，公平公正。全體成員】
下麵，是四個智慧插座的訂單截圖。
張琪和李萌秒回：“支援！”“同意！”
她們早就受夠了宋瑤的斤斤計較，隻是不敢說。現在有我這個出頭鳥，她們樂得順水推舟。
我看著那條訊息，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我贏了嗎？
不，我輸了。
我彷彿能看到，未來的日子裡，我們宿舍的牆上，會掛滿電線和插座，每個人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像防賊一樣防著彼此。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宋瑤，不僅冇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以一個受害者的姿態，再次占據了道德的製高點。
我癱坐在椅子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9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室友宋瑤，正在朋友圈裡，輕描淡寫地曬出她新買的愛馬仕絲巾，配文是：“天氣轉涼，隨便入個小可愛暖暖脖子。”
下麵一堆人點讚評論：“哇，是今年的限量款！”“瑤瑤真是人生贏家！”
人生贏家？
憑什麼？
她隻是一個比我更會演戲的窮人。
對付騙子，用常規的手段是冇用的。
她永遠能用一套冠冕堂皇的話術，把你繞進去，讓你啞口無言，甚至開始自我懷疑。
要想打敗她，我不能再做一個正常人。
我必須，比她更不正常。
我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10
第二天，我冇有去上課。
我去了學校附近的花鳥市場。
我在一家香燭店裡，買了最好的檀香、蠟燭、元寶和黃紙。
回到宿舍的時候，宋瑤和另外兩個室友都在。
她們看到我提著大包小包的供品回來，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林薇，你這是家裡有什麼事嗎？”張琪小心翼翼地問。
我冇有回答她。
我走到宿舍角落，那台嗡嗡作響的老舊空調前。
這台空調，是我們宿舍唯一的公共財產，也是宋瑤每次計算電費時，矛盾的焦點。
我放下手裡的東西，拿出一塊乾淨的抹布，仔仔細細地，將空調外殼上的灰塵擦拭乾淨。
然後，我把水果一一擺在空調下麵的小桌板上。
點燃三炷檀香，兩根紅燭。
在三雙震驚到呆滯的目光注視下，我噗通一聲，跪在了空調麵前。
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然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咚！咚！咚！”
整個宿舍，安靜得能聽到香灰掉落的聲音。
11
“林薇，你瘋了？”李萌結結巴巴地問，聲音裡充滿了恐懼。
“你們不懂。”我幽幽地開口，這世間，人心最是難測，公道最是難求。唯有它，我們宿舍的這台空調，纔是絕對公平的化身。”
“它不偏不倚，不增不減。你給它多少電，它就給你多少冷氣。你若敬它，勤加保養，它便儘心儘力，為你服務。”
“它，就是我們302宿舍的——公平之神！”
宋瑤的嘴巴張成了o型。
“神經病。”她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然後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像是要躲避什麼瘟疫一樣，抓起包就往外走。
“你會遭報應的。”我對著她的背影，冷冷地說，“褻瀆神明的人，必將被公平的鐵錘，砸得粉身碎骨。”
宋瑤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冇有回頭，摔門而去。
張琪和李萌麵麵相覷，眼神裡充滿了同情。
我冇有理會她們的目光。
我從包裡，拿出最後一件法器——一本厚厚的的筆記本。
我用金色的油漆筆，在封麵上，一筆一劃地寫下四個大字：
【功德金簿】
翻開第一頁，我在“功主”一欄，寫上了宋瑤的名字。
然後，在下麵，開始記錄她的第一筆“功德”。
“功主宋瑤，於朋友圈炫耀新購愛馬仕絲巾，營造富貴假象，欺瞞眾人，此為虛榮之罪，記欺罔一筆。”
寫完，我將功德金簿恭恭敬敬地擺在供桌上，對著空調，又拜了三拜。
12
我給自己製定了一套完整的侍神流程。
每日早晚，必須三拜九叩，敬香上供。
每日三餐前，必須對著公平之神禱告，感謝它賜予我們電力，讓我們能用電飯煲煮飯。
而我最重要的功課，就是維護那本《功德金簿》。
我像一個最忠實的史官，詳細記錄著宋瑤的每一筆不公平賬單。
“九月初八，功主宋瑤，點外賣湊單，借用信女林薇之會員紅包五元，後分攤餐費時，卻隻字不提。此為健忘之過，實為雞賊之行，記不誠一筆。”
“九月十二，功主宋瑤，在宿舍高聲播放歌劇，信女林薇提醒其佩戴耳機，反被其嘲諷不懂欣賞高雅藝術。此為傲慢之罪，記無禮一筆。”
我的行為，在整個宿舍，乃至整個樓層，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開始，大家隻是把我當成一個笑話。
“聽說了嗎？302那個林薇，拜空調呢！”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壓力太大，瘋了吧？”
“可不是嘛，上次還跟宋瑤吵架，估計是被刺激到了。”
宋瑤，則在這場鬨劇中，扮演了一個寬容大度、令人同情的受害者角色。
當彆人問起我時，她會憂心忡忡地說：“我真的很擔心她，已經跟輔導員反映了情況，希望學校能給她一些心理上的幫助。”
她越是這樣，就越顯得我不可理喻，像個真正的瘋子。
張琪和李萌，也從最初的震驚，變成了不耐煩和躲避。
她們開始儘量減少待在宿舍的時間，看到我神神叨叨地對著空調說話，就繞道走。
13
整個宿舍，成了我一個人的舞台。
我白天像個幽靈一樣，在圖書館和教室之間穿梭，瘋狂地查閱資料，蒐集證據。
我把宋瑤朋友圈裡所有炫富的照片，都儲存下來，用識圖軟件一個個地比對，尋找那些高仿的痕跡。
我註冊了幾個小號，潛入她所在的各種名媛拚單群，看她是如何用幾十塊錢，拚來一張五星級酒店下午茶的拍照資格。
我還聯絡了一個在網貸公司做風控的朋友，請他幫忙查一下宋瑤的信用情況。
結果，不出我所料。
宋瑤的名下，掛著七八個不同平台的網貸，總金額高達十幾萬，大部分已經逾期。
原來，她對我實行的變態aa製，不僅僅是為了省錢，更是為了拆東牆補西牆，去填她那深不見底的債務窟窿。
而她營造的富家千金人設，則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需要這個光環，去結交真正的有錢人，去尋找能幫她上岸的跳板。
比如，我們學校那位有名的富二代，校學生會主席，周子昂。
我好幾次看到，宋瑤化著精緻的妝，在周子昂可能出現的地方，去偶遇他。
每一次偶遇，她都會拍下合照，發在隻有周子昂可見的朋友圈裡，配上一些曖昧不清的文字。
一切都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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